妙玉阁小厅。
一直盯着外边看的张典史,夹在筷子中的炒鸡卵掉了下来,汁水在青色官服的胸口位置拖出一道长长油污。
张典史这才回过神来,伸手胡乱拍打了一下前胸,抬头看去,却见众下属尽皆看向外边、模样痴傻,不由重重咳嗽了一声。
“没有一点定力,如何成得了大事”
已恢复了威严的张典史沉声批评道。
下方众人汗颜不已,心道,还是张典史见多识广,见了这般美人依然稳如泰山
继续吃喝,只是席间气氛忽然冷了下来,众人皆有些心不在焉。
沉默半天,张典史耷着眼皮忽然问道“文才啊,外间那姑娘也是采薇阁的么”
“呃堂叔公,我马上打听一下。”张文才忙起身道。
“不必刻意打听,我只是随口一问。”张典史仿似不经意道。
不过,下属都明白张典史的意思
想打听一个采薇阁的姑娘,不向身旁的妙娘等人询问,却问向了张文才这意思不是很清楚么老张看上了这姑娘,小张你去安排一下。
领导的事,便是天大的事
张文才先低声问向了伺候自己的姑娘。
得知外间那姑娘叫玉侬,是采薇阁花了大价钱养出的清倌人,没有正式梳拢,不过却传闻她近日只伺候陈公子一人
又是姓陈这小子
一个皂衣马快,也敢称公子
呸
打听清楚玉侬的事,张文才觉得有些难办了。
如果没有正式梳拢接客,便是有钱也不好使啊
若是寻常小妓馆,他拿出刑房典书的身份说不得还能逼迫对方就范,但这里是采薇阁
别说他一個小小典书,便是张典史腆着脸亲自去讨要,蔡家也未必会卖他面子。
思来想去,张文才决定从陈初这边下手。
只要能说动陈初,再由陈初说服玉侬姑娘,这事不就成了么
外间。
“好了,我回去支应一声,待会还要去前面正堂一趟,你先回去吧。”
“哦”
玉侬应了,却仰脸望着陈初,抓在手里的食指也不肯松开。
“你怎这般磨人哩”陈初抽了抽手指,玉侬抓的紧紧的。
“那公子答应奴奴,今晚今晚不许去旁的阁子歇息,奴奴便松手。”
“嗯,依你。”
玉侬这才松了手,转而与翠鸢牵了手往凝玉阁去了,只是走出没多远,却又拉着翠鸢在一颗四季桂后面的青石上坐了下来。
“姑娘,咱们不回么”
“我不想回,想在外坐一会。”
泪雨初歇,挺翘小鼻尖上还红红的,但神态和语气却明显轻松许多。
坐在一旁的翠鸢忍不住感叹,“姑娘和公子真是奇怪,照以往,咱这采薇阁谁若敢像姑娘这般寻上门来争风吃醋,定会惹出一场风波,陈公子竟一点不恼”
玉侬揉了揉鼻子,仰脸骄傲道“我方才就与你说了,我与她们不一样,公子也与他们不一样”
“噫方才不知是谁站在院外不敢进,急的自己直哭”翠鸢撇嘴。
“咯咯,反正不是我喽”
玉侬赖皮道。
妙玉阁。
陈初刚回到院内,就见一脸笑容的张文才迎了出来。
“道明”
“”陈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
“走,一起去趟茅房。”
张文才热情的拉上了陈初的胳膊。
陈初问号脸咱俩的交情啥时候到了能一起上茅房的程度
“道明啊,你既识得文墨,怎做了皂衣啊整日跟那帮粗坯厮混能有甚前途,凭白折损了咱读书人的颜面。”
前往茅房的路上,张文才以此打开了话头。
陈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呵呵一笑回应。
见陈初不接茬,张文才又继续道“道明若有意,愚兄愿帮你向堂叔公张口,把你要来案牍库,做些抄写工作,怎都比那游街皂衣体面。”
“谢张兄美意了,小弟刚来快班便跳槽,不免被人说浮躁、不踏实,此事以后再议罢。”
听陈初拒绝,张文才皱了皱眉,却还是道“我堂叔公是个爱惜人才之人,阜昌四年他老人家高中皇榜五甲,时任主考官便是当朝宰相李怀州李士美”
说到宰相名讳,张文才肃容面北拱了拱手,虔诚的一批,“李宰相成了我堂叔公的坐师堂叔公现下来咱小小桐山磨砺,只为了积攒仕途声望,早晚有一日会被重用愚兄言尽于此,希望道明能听明白。”
尼玛,若不是陈初现在对当下社会人文有了一定了解,还真被这货忽悠住了。
皇榜五甲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其实就是吊车尾混了赐同进士出身,所谓宰相坐师怎会关注一个年近四旬、声名不显的老逼
不过看这张文才说起来堂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