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商队账房先生尝了西瓜,赞不绝口。
离开时自是少不了买上两个。
午时进城后,一众伙计丁壮交卸了差事,便起哄让账房切开一个尝尝。
这一吃不要紧,刚刚进城的伙计们又成群出城来了鹭留圩。
仅一中午时间,城南鹭留圩产出一种皮薄瓤甜水瓜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西门恭得了消息,直接赶了过来。
在槐树下的瓜摊上等了片刻,远远看到庄内走出几道人影。
走在最前面那個,身材颀长、穿着粗布短褐,远看像是位普通农家少年。
可偏偏身旁跟了位走路蹦蹦跳跳的姑娘,绯红纱衣、六幅红罗裙子,发髻上插金戴银,说话时便会侧仰着脸蛋望着那少年,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以两人穿着所代表的身份,彼此之间的神态很不协调。
但两人却都觉得理所应当似的。
坐在树下的西门恭不由感叹,蔡家真舍得本钱啊
关于玉侬身份这件事,西门恭根本不用费力打听就能知道。
陈初自然也看到了树下的西门恭。
“西门押司,别来无恙。”陈初远远的便拱手笑道。
见陈初会客,一旁的玉侬赶忙放慢脚步,落后半步跟在侧后,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前,低垂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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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西门恭也笑着回道“陈兄弟,几日不见,清减了许多啊。温柔乡虽好,却也要顾惜身体啊,哈哈哈。”
陈初也跟着哈哈一笑,“哥哥说的是,往后我就把这酒财气都戒掉。”
“酒财气世人都说酒色财气四堵墙,兄弟怎少说了一个色”西门恭奇怪道。
“因为真的戒不掉嘛。色这堵墙,兄弟心甘情愿撞个头破血流,哈哈”
“哈哈哈兄弟真是个妙人。”
甫一见面,西门恭便以兄长的身份开了个顾惜身体的玩笑,陈初跟着自曝好色缺点,两人这么一番说笑,真若相知多年的弟兄一般。
侍立在陈初侧后的玉侬,却嘟了嘟嘴,心道公子说的好听,奴奴这堵墙放在哪里你都不撞
在石墩上坐了,陈初大约扫量一番。
西门恭身后不远处站在了两位伴当,牵着一匹红鬃马。
于是陈初回头道“大郎,挑几个好瓜切了,让西门哥哥和这两位大哥尝尝。”
接着又对身侧的玉侬道“你也去玩吧,这里不用管。”
“哦”玉侬屈身,分别向陈初和西门恭施了礼,后退几步才转身去了。
西门恭对陈初笑了笑,道“采薇阁调教出来的姑娘却是不错,大家闺秀的礼数也不过这般了。为兄去年刚纳了一房小娘,比玉侬姑娘自是比不了,不过兄弟若有兴致,改日给你送到庄子上。”
这话说的毫无波澜,送个人就像送只小猫小狗似的
周朝士大夫之间一直有互换、赠送小妾、侍女的习惯,时日久了,这股风潮也传染到了胥吏阶层。
陈初看了看西门恭那张糙脸,生不出一点与他做同道中人的兴趣。
他知道西门恭前来大概率是为了西瓜,这位妾室可能就是西门恭丢来的甜头。
毕竟陈初自己都承认好色了嘛。
“呵呵,哥哥今日是过路么”陈初不提西瓜不提小妾,直接岔开了话题。
西门恭掸掸公服上的尘土,指着身后那匹红鬃马,笑道“专门来寻兄弟的,特地骑了马来。”
“哦何事这般急切”陈初讶异道。
西门恭却摇头笑道“兄弟,你就别和哥哥打马虎眼了。直说吧,这西瓜怎个卖法,能卖与我多少”
说话间,吴奎用木盘端了切好的西瓜送了过来。
“哥哥不如先尝尝再说”
“不用尝了,方才已在城内吃过了。”
“哦”
“上午在这里购瓜的商队,便是某的”
“哦”
怪不得西门恭消息这么快
其实也不怪他着急,近一个月来,那驻颜果很是让他赚了一笔。
甚至前几日发出的那批果子,运至淮水南的信仰军以后在两贯的售价基础上又提高了三成。
即使走私本就是暴利生意,西门恭也依然没见过这般暴利。
不过,果蔬最大的坏处就是应季。
驻颜果的采收已经进入尾季。
也就是说,马上没货可卖了。
所以,找到另一个替代商品就变得紧要起来。
而这边刚好有了西瓜。
为避免被蔡家占了先手,西门恭自然要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北边遥遥驶来一辆马车,好像还挺急,带起烟尘一片。
“兄弟,这瓜能分与我多少”西门恭已不谈价格了,只问能拿到多少货。
没想到陈初却道“这次的瓜我打算自己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