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今日着一身雨丝锦的旗装,衣裳上用细细的银线绣了不显眼的牡丹花样,她高坐在堂上,双手交叠在膝头,等着后院众女眷前来请安。
胡格格舒格格并冯氏段氏早早就来了,年世兰晃晃悠悠来的时候倒也不算晚,但比起其他几人就显得不是那么积极。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妾身今日估摸着时间不晚,没想到还是落在各位后头了。”
年世兰笑着看向上座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脸上挂着笑容,伸出右手,做着请坐的手势。
“年妹妹起来吧,无妨。”
年世兰扭身坐了,笑颜对着乌拉那拉氏。
“妾身多谢福晋。福晋前几日身体不适,如今可大好了”
乌拉那拉氏含着笑,端坐了,道。
“托妹妹惦记,大好了。风寒罢了,原也不打紧的,是主子爷说,这几日左右没什么大事,便趁此歇歇罢。这几日,辛苦年妹妹了。”
年世兰状似无意的笑着。
“劳福晋牵念,妾身不辛苦呢,命苦。”
随即又似突然醒悟一般,捂了嘴,瞪大了眼睛。
“福晋恕罪,妾身平日饶舌惯了,竟把跟奴才们顽笑的话脱口而出,哎呀,真是求福晋恕罪。”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点没变,反而看着更开怀。
“年妹妹爱说笑,我也喜欢你说笑。一家子姐妹,就该热热闹闹的才是。”
年世兰放下捂了嘴的手,顺势扯了扯手中的绢帕,笑眯眯。
“福晋大度,妾身这就放心了。福晋这几日病着,可是把妾身累坏了呢现在好了,福晋大安,妾身也能松缓了,依旧将中馈交还福晋。妾身毕竟是妾室,没有执掌中馈的道理。这府中啊,还得您这位女主子镇着,妾身们才安心。”
年世兰示意颂芝。
“颂芝,快将对牌钥匙还给福晋,将这几日的账目往来一并呈给福晋看看。”
颂芝恭恭敬敬将手中的托盘举起来,跪在乌拉那拉氏面前。
秋眉接了托盘,乌拉那拉氏就着秋眉的手看了一眼对牌钥匙,又伸手随意翻了翻账目,就算是收下了。
年世兰捧了茶喝了一口,笑道。
“福晋不仔细看看账目吗妾身出了这个门儿,可不认账呢。”
乌拉那拉氏笑起来,眼睛看着其他几人。
“你们瞧瞧侧福晋,真是爱顽笑。就这几日的账目而已,能有什么差错呢我病中将中馈交给你打理,自然是信你的。你是主子爷的侧妻,是入了宗室玉牒的皇室儿媳,难道还能不全心全意为王府着想”
胡格格抬了头看了一眼上首,本来是想说点什么的,但眼神瞥到年世兰的脸,想起自己刚被福晋求情解了禁足,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附和着乌拉那拉氏的话笑了笑。
舒格格身上没了那鹌鹑似的气质,但还是低调的很,据说主子爷赏了几匹上好的衣料,也赏了两身成衣,她却还是穿着往常那半新不旧的衣裳,只端了茶默默喝着。
段氏五个月的身孕,肚子没见多大,腰身看着很是粗壮,衣裳紧紧绷在身上。
乌拉那拉氏看她坐着的时候,那腰上的衣褶层层叠叠,段氏身子也坐不直,看着很是有些辛苦。
“段氏,主子爷开恩,解了你的禁足,日后,你安心养胎就是。”
段氏想站起身来,没有站稳,差点跌倒在椅子上,吓得羌芜从她身后用双手撑住她的腰身,堪堪将她托住。
乌拉那拉氏身子前倾,一叠声的道。
“你快坐下你有着身孕不方便,不用总是站起。”
段氏尴尬的笑着,被羌芜扶着坐回座位上。
“妾身多谢福晋主子,妾身现下总觉身重,刚才一时不稳,惊了福晋主子。”
乌拉那拉氏轻拍着自己胸口。
“段氏,你也太不小心自身了。你有着身孕,最是金贵,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自明日起,你愿意出来走走,就走走。不愿意动,连请安也不必来,我不会怪你的。但像适才那样,可万万不能了”
段氏感激的对着乌拉那拉氏道。
“妾身,妾身何德何能,遇到福晋主子这么好的主母。等妾身生产了,出了月,定每日焚香祷告,祝祷福晋主子安康顺遂,早日诞下嫡子”
乌拉那拉氏重又端坐起来,淡淡笑着。
“你先顾好你自己罢。这府中的孩子,只要平平安安生下来,我都一样当作嫡出的对待。”
段氏还在那边感动个没完,年世兰心里暗笑。
蠢东西,拍马屁都不会拍,总往那得了病的马蹄上拍。
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庶出,生平最恨别人论嫡庶。原以为进了王府诞下婴孩,就可以从此抬为福晋让自己的孩子摆脱庶出身份,没想到半路纠缠进个嫡姐,生生抢了乌拉那拉氏原本的位分。
上一世,年世兰轻狂,仗着皇上的宠爱,只要想踩乌拉那拉氏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