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少不算住在大伯家的爷爷,一共有十七口人,吃饭都要摆两张桌子才坐的下。
十七口人挤在一栋凹字型的房子里面。
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除去堂屋和灶房,实际可以住人的有五间。
周父和老伴一间,屋里铺了两张床,大孙女周晓倩和二孙女周晓茹和他们一间,还有一间是住在周家大房的爷爷和周怀安住的。
周老爷子三兄弟轮流供养,一家轮着住四个月,一年刚好轮过。
剩下的三间屋子,三兄弟刚好一人一间屋。
后来周怀安和杨春燕结婚,才又在周怀军夫妻住的屋子旁边,用土砖培置了一间给周怀安做婚房。
现在除了刚结婚不久的周怀安夫妻,其他三兄弟都和孩子挤在一间屋子里。
周家父母带着儿子儿媳,省吃俭用攒了五百块钱,准备秋收后就拉碾子起土砖,给几个儿子一人盖三间草房,把他们分出去住,省得大人孩子挤一间屋。
哪晓得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转眼被败家子周怀安败個精光。
杨春燕庆幸她回来的及时,马长贵没能买走黄牛,周家有了建砖瓦房的钱,周怀安和她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凄苦一生。
人多力量大,周父父子几个,用了个把小时就把牛肉收拾出来,装进箩筐,地上摆了一堆牛骨头。
周父忙完,捶了捶老腰,洗了洗手,从烟袋里取出半尺长的烟杆,点燃叶子烟“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烟斗里的叶子烟随着吧唧声忽明忽暗。
周老大看着那些肉叹气,“硬是毛多肉少,一头大黄牛,收拾干净才这么点肉。”
周怀安把剥了皮的兔子放箩筐里,低声道“大哥,三叔长了胆结石,才黄豆那么大点,都痛得要死要活的,瘟牛胆囊和胆管里面塞了那么多东西,咋会长肉”
一旁抽烟的周父抬手冲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就你奸聪明,今天要不是春燕,老子就把你撵出去,赶紧把牛脑壳打整干净”
周怀安委屈的看了一眼一旁清洗牛杂的小媳妇,见她埋头苦干,认命的去熬松香收拾牛头。
对于周怀安挨打的事,周家几个孩子已是见怪不怪,恐怕哪天周怀安不挨打了,几个孩子才会觉得奇怪。
周怀军去堂屋拿了杆秤出来,走到灶房门口,“妈,我们去镇上卖牛肉,家里要买啥东西不”
周母把刚煮好的洋芋夹了十几个,用菜叶垫着装菜篮里,又把切好的牛肝拌了点海椒面装搪瓷缸里再装进菜篮,递给了他
“称几斤盐巴,再买一瓶止痛町,给你老汉买两张虎骨膏,有鸡冠油就买一副回来。”说着又摸了些钱给他,“拿去找补用。”
鸡冠油是包裹在猪肺外面的一层薄薄的网状油脂,裙边形似鸡冠,故名鸡冠油,实则与鸡没有任何关系。
中医认为猪油有补虚、润燥、解毒的作用,可治脏腑枯涩、大便不利、燥咳、皮肤皲裂等症。
鸡冠油因为出油量要差一些,价钱比板油便宜几倍,乡下人觉得吃这个划得来。
炼油前要先割掉上面的淋巴,用清水浸泡,换几遍水后熬出来的油和板油一样洁白,油香味足
“哎”周怀军接过菜篮,拿着杆秤出去,叫上周怀荣挑起箩筐一起朝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周母端着筲箕出来,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煮洋芋,“都去洗洗手,中午有凉拌牛肝,等老大和老二回来,我们吃好的。”
“吃凉拌牛肝喽”几个孩子一窝蜂朝堂屋跑去,拖过墙根放着的圆草凳,放到堂屋门口的矮桌前,挤在一起像小猪抢食般吃了起来。
“家明看着点弟妹,让他们别抢。”周母叮嘱一句,抱起三岁的小孙女周小琳,“坐奶奶边上吃。”
周家明看了一眼夹了厚厚一摞牛肝的亲弟弟周家亮,“放回去几片,不准吃独食。”
“哦”周家亮不情不愿的放回去几片。
周父见孩子们都开吃了,对几人说道“别洗了,吃了再收拾。”
他取出烟锅里的叶子烟,熄灭后装进烟袋里,将铜烟杆翻过来,烟锅子在凳腿上磕了磕,收起烟袋,背着手朝堂屋走去。
周母见他进来,说道“我给老汉留了一块牛肝,打算再割点肉,等他放羊回来,就送过去。”
周父听后想了一下,“把牛肝和牛杂、牛骨头给大哥还有老三送一点去,晚上把老汉接过来一起吃,老汉喜欢吃圆子,你剁一点。”
“好。”周母见周小琳吃完了手里的牛肝,喂她喝了小半碗稀饭,把撕掉皮的洋芋给了她,“幺幺,吃一块洋芋。”
“哦”小丫头抱着洋芋啃了起来。
杨春燕妯娌四个把清洗干净的牛杂装盆子里,倒了两桶水泡着。
周怀安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起来,倒进盆子里,大伙儿洗了洗手,去了堂屋。
油漆斑驳的八仙桌上放着两筲箕冒着热气的洋芋,还有两陶钵稀薄的红苕稀饭。
一碗干海椒面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