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想不到,在港岛的地底下,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洞,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空洞还在不断扩大。
原先只有大致,粗糙的几条通道,后面它们又好像树的根须,从某处延伸,生长出去,钻入一处又一处阴暗,未知的角落之中。
像是蚁巢,又像是蜂房,无间世界是个空旷神秘,黑暗却又充满生机的未知地带。
在这于地上人来说完全陌生,异己的世界里,有一处正在发出微弱光亮,好像林中萤火虫的小洞窟。
那是一处名曰无间十四号的侦探事务所。
这会儿,春代正坐在里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着卷宗和资料。
简易的合板书桌上,摆放着近年来港岛,乃至周边一些地区发生的各种凶杀案的资料。
这些案件的作案手法各不相同,千奇百怪,唯一的共通点,便是凶手都逍遥法外,未被人寻觅到丝毫蛛丝马迹。
春代自然是嫉恶如仇,但他也自知这些案子,哪一件所调动的人力及时间,都不是他一人可以支撑的。
所以他更多是用这些案件来磨练自己的头脑和嗅觉。
就在他聚精会神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那敲门声断断续续,既没有节奏,也不带任何感情,听起来就像是有风吹动了什么,从而撞在木门上。
但春代清楚,这地下溶洞的深处,不存在风,最好也不应该有什么来客。
因为无间的世界里,并不存在什么邻居,你也不知道岩壁另一面发出的声音,到底是人类还是别的东西发出来的。
而且他确信,来这里的路,别人就是走两趟也不一定摸得清楚。
更何况除了尹秀之外,春代也没带别人来过这里。
而尹秀,肯定不是个会乖乖等他应门的人。
很显然,此刻在侦探事务所的门外,应该正站着一位有礼貌的不速之客。
将桌子上的资料全扫进抽屉后,春代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请进”
他话音一落,外边便响起了一阵尖锐但是缓慢的机械摩擦声,像是菜刀在玻璃上磨来磨去。
一个身影从木门旁的洞口踱了进来,笼罩在黑袍底下,叫人看不清形貌,只觉得那是一团漆黑的影子。
对方走路的动作很怪异,虽然笔直冲着他走来,但上身确实歪歪扭扭的,像一个醉汉。
春代坐在捡来的青绿色软背靠椅上,随着对方走近,手心不免有些出汗。
他一面保持着微笑,另一面把手摸到了桌子底下的一柄火枪上。
直到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只剩几步时,春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请问,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阿弥陀佛,贫僧无礼,不请自来,确实是有件事想请施主帮忙。”
斗篷内传出的声音冰冷而又粗糙,像是链条太久没上润滑油而发出的凝滞声响。
随着对方弯腰行礼,叫人牙酸的液压运作声中,黑袍落下去一些,露出一个光秃秃的金属圆球。
准确来说,那应该是一个脑袋,粗糙的五官镶嵌在球体上,眼睛的部分则是由两颗经过切削,打磨的绿松石替代,诡异但通透。
刚才那说话的声音,便是从密封的“嘴巴”里传递出来的。
春代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是挤出了笑容,躬身行礼,“原来是禅师啊,失礼失礼,您亲自过来,真是叫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看清来人身份,春代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心里越发紧张起来,像是被一只手攥着心脏。
眼前的和尚,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来自铁心宗的僧人。
这个教派不存在于地上,而是无间世界所特有的。
很多僧人都相信,通过苦修可以锤炼自己的心灵,找到“真我”,以便更好的接近佛祖。
苦修的方式很多种,有的人通过禁食,也有人不停地用尖锐物体折磨自己,还有些人则是赤着脚走万里路,无一不是试图通过痛苦来获得启迪。
而无间,恐怕是这世界上最适合苦修的环境。
这里常年不见日光,阴暗潮湿,被铁一般的黑暗所包围着。
正常人一走进这里,就连孤独和寂寞,好像都会变成类似实体的外衣,紧紧包裹每一个人,将他们变成茧中的虫子。
一旦在这里待久了,人和鬼怪之间几乎不会再存在什么差别。
春代也是靠着在地面上做牛郎们的经纪人,吸饱了人气,才能至今还保持着正常的心智。
最严酷的还是这里的生存环境,饮用水,燃料,食物,药品,每一样几乎都是要从外面获取的的东西。
据说有些人以吃一些菌菇,藻类,还有不知名的虫子为生,但春代在这里生活了许久,除了人以外,从未见过其他活物。
连鼹鼠和蝙蝠都不来这鬼地方
有人说无间是一所大监狱,要什么没什么,每一个洞窟就是一间单独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