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兰并没有被母亲这一套以死相逼的套路所吓倒。
她也是女人,懂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法。
“小玲,你把地扫一下,我上班了。”沈秀兰淡定的转过身,走出门外,打开自行车锁,骑上车子前往单位。
“这、这”方佩华指着门口,气怔得说不出话来。
她打了一套自以为完美无缺的组合拳,结果全打在空气上了
沈秀玲脸上的笑意,有如汪洋大海一样憋藏不住,强行用手按住了嘴,才不让母亲发现自己在笑话她,拿来扫帚清理地面。
方佩华一把夺过丈夫手里的报纸,往桌面上一扔“你还看你还有心思关心国家大事管管你家的小事吧你女儿要嫁给个体户了你沈家的老脸往哪搁我们家小兰,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城市户口,国家干部身份,怎么能找农村来的个体户呢”
沈国明打了个哈欠,无奈的搓了一把脸“他们只是在谈恋爱,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看伱是杞人忧天了”
“哟,你还要等抱上了外孙,你才着急啊”方佩华又心痛起摔坏的杯子来,“多好的瓷杯啊摔了我还得花钱买”
沈秀玲打扫完地面,扑哧笑道“妈,我有個主意,我家只有两个女儿,李云海家有三个儿子,你让李云海当上门女婿呗城里男人可没有人愿意当我家的上门女婿,但李云海是农村人,又没有正当工作,只要他同意,既能讨到我姐当老婆,又能拿到省城的户口。而你们又有了儿子和孙子,多好的事”
上门女婿,即通常说的倒插门,学名叫入赘。上门女婿就等同于一个傀儡,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做事,一切任由女方安排,生的儿女要随女方姓氏,在家里毫无尊严,地位连条狗都不如。
沈国明沉喝一声“小玲,你胡说什么呢”
方佩华哎呀一声,双手抬起来,猛的一拍巴掌,哈哈笑道“小玲没胡说,这主意好啊李云海要是肯同意,那我们就不反对这门亲事”
沈国明蹙起了眉头,嘿嘿冷笑两声“我看那李云海,是个有骨气的男人,不可能当我家的上门女婿”
他是男人,当然明白上门女婿的痛苦和无奈。
方佩华双手抱胸,一脸振振有词的道“他不同意,那就证明他压根就不喜欢、也不在乎我家小兰让他给我滚蛋”
这天,李云海得到林芝的帮忙,一个人拆解零部件,一个人改造修复,两人真诚合作,从早干到晚,完成了六台复印机的翻新工作。
晚上八点半,李云海送林芝回家。
偶尔一辆汽车驶过,车灯把他俩的身影拉得很长。
五一大道平整宽阔的马路上,留下他们的欢声笑语,也留下林芝动听的歌声
“小小荷包双丝双带飘,
妹绣荷包嘛挂在郎腰。
小是小情哥,
等是等等着,
不等情妹嘛要等哪一个”
李云海烦躁不安的内心,被她欢快、俏丽的歌声给安抚平静。
唱到最后一句时,林芝娇俏的双眼朝着李云海抛了个眼神,唱道
“荷包绣给小哥带,
妹绣荷包嘛有来由,
哥带荷包街前走,
妹有心来嘛要哥求。”
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芳泽。
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诱人气息的女人,只要她愿意,她似乎无时无刻都能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路灯和星星的光芒,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哎,李云海,你唱个梅山的情歌给我听听嘛”林芝见他没有回应自己,主动出击,提出要求。
“情歌”李云海一手扶着三轮车龙头,一手搔了搔头,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梅山有什么情歌。”
林芝不依,一定要他唱几句“你上次在我家唱的那个山歌就很好听。每个地方的山歌,都必定有情歌,因为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李云海想了想,清清喉咙,唱了起来
“要我唱歌就唱歌,
要我驾船就下河。
竹枝打水细细飞,
河边洗衣不用捶。
细石磨刀不用水,
我俩结亲不用媒。
雷打火烧红炉炼,
水变山变心不变。”
歌声清朗如月,坚贞如铁,有如春花烂漫,情真意切。
林芝听得醉了,跟着哼唱起来。
“梅山的山歌真好听”林芝嫣然笑道,“李云海,我还要去趟梅山,我要收集你们那里的山歌,编辑成册,让这种传统文化源远流长。”
到了小区门外,李云海停下车,说道“林小姐,你进去吧”
林芝立住单车,喊住他,款款走到他面前,扶住三轮车,望着他的双眼,轻轻的唱道“细石磨刀不用水,我俩结亲不用媒。这梅山的情歌,比绣荷包还要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