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板敛了衣袖,“不关寡妇的事,那就是恒老板对我本人有看法喽”
“是,原是我不配,我是个不吉祥的人。”
说着,段老板便眼角通红,落下泪来,“想我夫君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高中自请为西南蛮夷父母官,为民为辖内呕心沥血,如今撒手人寰,便有那宵小欺负他那寡妇妻儿”
恒帘拳头握紧,话从牙缝里呲出来,“我何时有这个意思”
段老板迅速收回眼泪,眼角的颜色恢复正常,理直气壮道“那你管我陈家是谁当家做主来开会”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显金想用四肢并用,给段老板鼓一段掌。
恒帘眸目阴沉地从主座上其余三人身上一扫而过,云家老板把目光移开,柳家老板受不住这催促的眼神,硬着头皮伸头一刀开口,“那您说说看,您不赞同会长换人的理由吧”
这个要求倒是很合理。
你赞同有赞同的理由,不赞同当然也要有不赞同的理由。
显金低头理了理裙摆,竖着耳朵,装作谦逊地做好聆听一堆表扬的准备。
“那自然是”段老板神态端方,“那自然是贺老板帮陈家签了一份一万刀的生意。”
显金
咱就是说,可能习俗不一样,我们那一块,一般不把权钱交易拿到明面上说。
恒帘眸光一亮,击节大笑起来,“原是如此原是如此一个给钱,一个办事,不过是利益交换,一丘之貉罢了”
恒帘连连摆手,“一场交易罢了段夫人的意见,着实作不得数作不得数啊”
“段老板。”段老板指节敲击桌面,温声纠正恒帘。
恒帘“什么”
段老板声音清爽有力,“请叫我段老板我如今负责陈记纸业,就像别人叫你恒老板一样,未见别人唤你林美娘之夫啊”
段老板站起身来,“我叫你一声林美娘之夫,你敢应吗你敢吗敢吗敢吗”
显金目瞪口呆看着段老板发疯。
她眼前好像有一个金色的角在段老板清秀端正的面颊慢慢延展开来,还有一只硕大的葫芦在段老板张开的手里逐渐现原形。
受我一拜
金角段大王
在显金,哦不,整个务虚堂的人,都被迫知道了恒溪她妈的名讳的情况下,恒帘气得面色铁青什么玩意儿以前也没听过陈家媳妇这么癫啊
恒帘瓮声瓮气道,“段夫”
“嗯”金角大王举起了葫芦。
“段老板,您久居宅院,可能有些事不知道,咱们商会最是体面,就冲贺老板心思不正、意图买通商会诸人,这个会长就不能给她”恒帘一锤定音。
段老板蹙凝蛾眉,“你在说什么呢”
恒帘不知何意。
“贺老板漏漏指缝,就是一万刀的单不仅是陈家,还有杨老板、牛老板、朱老板这笔单子能养活大家至少大半年吧”
段老板身形板正,碧清色的衣衫卷起涟漪,温温柔柔,“我想问问,还有谁,能干到这份儿吗”
段老板转头看向在座诸人,“咱们要选会长,首先要明白,为什么要建商会是自己给自己找地方管起来便是拉磨的骡子也没有给自己加砝码的说法啊“
“在座诸位都是做老板的,生意干了大半辈子,只有你们训别人话,没有别人冲你们趾高气扬的加入商会,说透了,就是为了赚钱赚银子”
“那么会长又是做什么”
“会长就是帮忙咱们赚更多银子的”
“一个张张手就给我漏一万刀单子的会长,我不选我选谁”段老板开始进攻,对着恒帘正面输出,“我选你选你叨叨叨选你没正事选你胡子多”
恒帘忍,练忍功,手缩在袖口,拳头都硬了。
显金很难控制面部表情。
很想笑。
但是,毕竟是会长,这么大的官儿,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段老板一顿输出完毕,转头重新安安稳稳地坐回第一把交椅,看向云记,“怎么样我的理由够充分了吗”
云记若有所思地看向段老板,再转向显金一开始他站恒记,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脱离了陈家,出来单打独斗闯荡,这个故事可多了,业绩好的掌柜不愿再受东家挟持,选择带上人手、渠道出来单干,干没多久就发现值钱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所处的位子,离开了那个位子,离开了捧他的东家,他什么也干不成,什么也不是。
他以为贺显金,也会步后尘。
哪知,人家出来单干,随随便便就搞了个大单人家自己不做,分给七八家商户做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笔单子对贺显金而言不重要说明,值钱的不是陈家大管事的位子,而是贺显金本身
云记张口,“充分。”又笑,“即便是不充分,按照十二条规例,您的意见也能得到充分的尊重。”
段老板下颌微抬,矜持又清贵颔首致谢。
恒帘眼见要尘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