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哇哦”一声,接过凉茶啜了一口,笑道,“完全没有在木雕上摸到凹凸不平的地方”
乔徽也埋头笑了笑,“特意打磨过的,木榫最忌讳看出痕迹。”
显金了然点头,没继续这个话题了,将怀中的文章递给乔徽,“有感而发,你给看看,等老师回来,也不至于被骂不事生产。”
以前还有家中有生意在忙作拖延的托词,如今裸辞了,闲人一枚,总得有点垃圾交差。
乔徽伸手接过,粗略看了个大概,是纯理论的东西,文章里有些词他不太明白,譬如“生产关系”“生产力”“价值与价格”等,内容有点杂,完全靠想法支撑,不寻求解决办法,只求将想法说清楚。
倒有点像某种学说
若是拿到科举考场上,可能会因完全无实操作用,被判个下等文。
但若是能刊发面世,则是著书立作的功德。
乔徽扫完,抬头看显金,十八九岁的姑娘眸光如星辰,灼热地专注地看着他,让乔徽不由心生怅然与欣喜他实在幸运,在这漫长平凡的岁月,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存在,让他坠落。
乔徽久久未言。
显金不由焦急,“可是写得很糟烂”
乔徽喉头微动,将文章郑重地卷起放在边桌的木匣子里,“写得很好,有种超越当下的智慧。”
那当然
站在马克思经济学说巨人肩膀上的论文,肯定是吊打封建经济的存在啊
显金写这篇文章虽然很痛苦,但咋说呢之前乔师命题论文的水平,最多算是普普通通硕士毕业论文。
这一篇至少是同届优秀毕业论文的存在。
得到乔徽精准的评价,肉眼可见的,这小姑娘陡然眉眼生动、茂盛勃发。
冬青树,抽芽长大,缓慢却坚定地向下扎根,向上冒芽,逐渐成长为一棵挺拔独立的大树。
乔徽一时间被恍了神,低声道,“还好你没与二郎”
声音很低,有些字首尾音连在了一起,说得有些含糊。
显金没听清,“啊”
乔徽摆摆手,抬起眸子,提高声量,“我说,你有时像条恶狼”
显金
好好的,怎么突然狼身攻击
不是,人身攻击
乔徽别过脸,脑子转得飞快,敲了敲桌上的文章卷纸,“你从十五岁到现在,你自己说说看,你有一天是停下来的吗扩店面、做新纸、找顾客如今在这僻静的郊外小庄,难得浮生半日闲,你还搞一篇文章出来不就是活脱脱的恶狼吗你有一日,哦不,有一刻休息过吗”
显金一愣。
她要是休息,那不就成了种田文了吗
“有过休息呀。”显金怔愣开口,“前几个月被关在陈家无事可做,我还把秦夫子的新作狂炸酷炫赘婿引爆八大帮派看完了还给秦夫子寄了一封读后感。“
主要针对该书男主八个红颜知己、五个烧火丫头的种马意淫情节进行了全方位的谩骂。
“噢,我早上也休息过我沿着龙川溪上游走了好长一趟”
乔徽有些无语。
他确实感觉,显金有时候稍显紧绷。
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有这个感觉,这次回来,显金从陈家脱离出来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朗清晰。
这个姑娘时常给人一种“她不配休息”的错觉。
人不是石磨,一直满负荷运作,是会出事的。
乔徽身形向后靠了靠,双手随意搭在椅背上,声音平缓,“我想想,这几天,你早上鸡鸣而起,先打一套八段锦或太极,然后吃两个大馒头,喝一碗小米粥,就要么钻进房间看书,要么沿着龙川溪看地看房,临到午时吃饭,眯两刻钟后又重复上午的行程,晚上或是看书或是写字”
流水账地生动描绘了显金流水账的生活。
显金双手抱胸“你监视我”
乔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的显金诶”
“咱这院子没我巴掌大,你窗户正对我房门,我堂堂一个耳聪目明青年才俊,你那点狗动静,我闭着眼都能听见”
显金继续双手抱胸,“那岂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听见了”
乔徽一声冷笑“是啊,听到你多次评价自己是漂亮的废物瓶,实在是不忍耳闻,叫人头大。”
显金哈哈笑起来。
乔徽被一打岔,顿了顿,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你每天都给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对吃食或衣着,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要求和希望”
“那都是身外物。”显金低声道。
乔徽不置可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身外物显金,你不像个小姑娘,反而像个苦行僧。”
修的是繁碌禅。
乔徽语气淡淡的。
显金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反驳,“我只是比较自律。”
“是自律,是自苦”乔徽神态平和,“你在忙着追什么呢”
忙着追什么
显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