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转过头。
张文博正兴冲冲地小跑前进,表情之快乐,如偷到蜜糖的耗子,神色之轻松,如从来没上过班的男大学生。
有种未经社畜的天真,和白白嫩嫩的憨厚。
显金眼睛眯了眯。
“鱼儿哦不,博儿。”
显金笑弯了眼睛,“好久不见你”
上回见,还是宋记找几个老书生来闹事,博儿在门口帮忙解围时。
算一算,如今也有三个多月过去了
这么久没来店子吃喝睡午觉,属实不正常。
张文博挠挠脑壳,不好意思道,“端午回了趟淮安老家,把六丈宣带回去装裱一番,回泾县后,又在准备前两日的道试,噢,就是院试”
哇哦
博儿出息了
都下场了呢
显金笑起来,“能当秀才不”
考过院试就是秀才了,有正儿八经功名加身的,甭说见到县丞,便是见到知县也可免礼不跪别被众学霸云集的青城山院骗到,以为进士举人都不稀奇,复习个两三天直接上阵裸考。
那是因为这学习生态太逆天,一个县,秀才举人顶了人家两三个布政使司的额差明代鞋拔子脸太宗规定,一个县的秀才名额不能超过二十名。
只是青城山院,外地的学生特别多,占着外府或外县的功名,投奔乔师探花的名头,这才显得学霸们如集市上的白萝卜,想挑哪根挑哪根。
张文博再挠挠头,嘟囔一句,“我没听陈二郎解析题目前,我觉得自个儿答得挺好的”
显金笑起来,“听了解析后呢”
“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好了。”张文博白白嫩嫩的脸哭丧下来,“只觉卷子说城门楼子,我在说胯骨轴子,我要是考得上,全靠同窗衬托。”
张文博诚挚地合拢双手,闭眼许愿,“希望与我同场的童生们,比我答得还差。”
认真得一百五十斤的孩子。
显金“”
多么朴素而真实的心愿啊。
那她也搭着许个愿愿世上再没有乔大解元,与她做同一套卷子。
显金一边往茅草书屋走,一边努力让自己自然地开口,“博儿,你今年多大了呀”
“十七了。”张文博也去茅草书屋,有问便答。
“那你属猪”
张文博自豪点头,“年初的猪,养得肥,还不用被宰来吃”
显金“”
这究竟有什么好自豪的。
陈左娘今年十八,属狗的,这猪狗放在一起,会不会不太好
显金眼神望向别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露痕迹的专业媒婆,“十七不小了,没听说你成婚啊”
张文博摇头,“没成婚。我爹娘说等我考上功名,拿两个茶庄给我当陪嫁,敲锣打鼓送我出家门。”
显金“”
这公婆,听起来还蛮喜庆的。
略微弥补了猪狗不如的劣势。
“可曾相看过”
张文博眨了眨眼睛,白白嫩嫩的脸上点缀着一双闪烁智慧的眼睛,“相看过两三次,每回都不成,不是庚帖莫名燃起来,就是送过去的糕点一打开全碎了。”
噢悬得可以走近科学。
张文博一摊手,“一次两次都是巧合,我这出了三次岔子,我娘就害怕,专请了家里供白仙儿的大师来破解,大师只说,我要等考上功名后才能说亲,且当家娘家最好比我大一两岁,属狗、属鸡都可,一个是豚蹄穰田,一个是鸡鸣豚润。”
低情商猪狗不如。
高情商豚蹄穰田。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这个玄学白仙儿,正业是骗人,副业是劝学非得让人考中功名才能成亲。
显金抿抿唇,再一琢磨这要求。
赫这简直就是照着他们家左娘定下来的啊
显金笑眯眯再问,“院试结果何时揭榜”
什么时候可以杀猪
张文博可怜兮兮,“还有十来天吧学政们哪有这么快批完”
显金淡定开口,“若卷子做得差,批阅得就特别快。”
张文博问,“为啥”
显金学着阅卷先生的样子,拿起卷子,“这张一坨大便这张一堆狗屎这张野狗拉稀你能认真看狗屎吗不恶心吗”
张文博先是哈哈大笑,继而想起自己的卷子也是狗屎堆里的其中一坨,很大可能是最大最硬的那坨,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陈笺方从柏树丛穿过,眼前便是少年与少女弯腰大笑的一幕,阳光倾斜而下,陈笺方不由自主地,随着这笑勾了唇角。
陈家老宅,晚上用饭,显金给陈敷舀饭,舀了一小坨,夹了两根青菜,放了三片肉,想了想又把其中一片肉放回盘子里。
显金把碗递给陈敷,又给陈笺方舀饭,陈左娘想来帮忙却被显金摁下去,“你自己仔细听着。”
转过头,说起张文博来,“人不错的,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