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甚有道理,甚有道理。
就跟求职拿oer一样,手里得攥着一个兜底的,才能跟hr a另一个高oer的薪资。
可问题是,陈左娘凭什么当兜底
显金极为认同地点头,“就怕咱们找了,七叔祖却尤嫌不足。”
陈笺方表情淡淡的,“他有何脸面嫌弃不足崔家来提亲,他将崔家当宝,既定亲时未与族中商议,那遭人为难时便亦不可向宗族求助纾困没有接受宗族帮助,却不尽族人义务的道理。”
他站着,显金坐在摇摇椅上,樱花树就在二人头顶,经廊间油灯朝上散发的微光,在地上投射出云云亭盖般的影子。
陈笺方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轻,害怕口中人性的算计惊扰了此刻盛夏夜的静谧,“故,自七叔祖向我求助,并同意由我出面与崔衡交涉时,左娘的终身大事便已交到了我手中。”
“你原可以不接。”显金觉得他身上的担子太重。
陈笺方轻轻摇头,将前日夜里的话再沉声重复一遍,“我是长房长孙,我必须接。”
少年郎眼中有超乎年纪的沉稳和认真。
显金心头一颤,掩饰一般将头转到一边,故意放大声音,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也不赞同轻易退亲呢”
陈笺方摇摇头,“我做了两手准备,当我提出熊知府侄女时,如果崔衡并不动心,我便再提他与左娘的婚事,代表陈家同意另购一处两进的宅院给左娘添入嫁妆,并亲求乔师共宴熊知府,助崔衡登上县令的候补名册。”
显金不由惊愕。
陈笺方低头抿唇,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极轻的嘲讽的弧度,“可惜呀,他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条路。”
显金不知作何感想,表情停滞地看向陈笺方。
文弱瘦削的书生、担当沉稳的未来当家人、心有城府的设局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生。
无论前世,无论今生,前世在医院里磕磕绊绊活到二十多,虽也读书上课,却始终介怀随时停跳的心脏,不敢与人过多牵扯。
她当然也有那颗脆弱的心脏藏在暗处使劲跳动的时刻因手术台上二十来岁的规培生轻轻耳语“不怕不怕”,
因图书馆里抽开一本书时,通过缝隙看到对面书架男生微侧脸的挺直鼻梁,
因隔壁病床同病相怜的病友递给她苹果时,骨节分明的手指
有很多心跳的时刻。
却都比不过这一刻。
清冷内敛的书生,肩负家族兴旺与族中冗琐,心怀城府地算计与反击。
显金坐在摇摇椅上。
摇摇椅都不摇了。
显金的心在摇。
左晃晃、右晃晃,上晃晃、下晃晃,像坐在水天一色的月亮船上,跟随漂浮不定的云朵与熹光,在空空荡荡的胸腔,一遍一遍地发颤。
好像前世心脏发病时的感受又席卷而来。
像站在岸边,直面比棕榈树还高的海浪;又像站在悬崖,听风吹树、听鸟鸣林、听苗萌芽、听听肚子“咕咕噜噜”作响的声音。
陈笺方略微呆滞。
显金心脏归位,肚空脸红,忙解释道,“我晚上没咋吃左娘说她没咋下过馆子我就没夹菜了我就喝了两碗白豆腐汤、一小碗杂粮饭、三个菌菇烧麦、四五个豆苗包子”
陈笺方呆滞的神色,转为惊讶。
如果这叫没吃,那他这一肚子热茶汤,叫什么
叫给胃肠冲了个澡
显金一拍摇摇椅站起身,昂着头嚷道,“哎呀哎呀天晚了天晚了睡觉睡觉”
昂着头虚张声势,是企图藏住你的红脸蛋吗
陈笺方放任自己笑开,清了清喉咙,“走吧。”
“去哪儿”显金偏着脸问。
陈笺方将布袋轻轻放在摇椅上,“我请你吃阳春面。”
夜深人静,打更的刚走,乌溪旁的岸边支起棚户摊贩,陈笺方熟门熟路地来到偏僻一角,与老板招呼,“两碗素面。”
转头问显金,“老板还做糍粑、黄豆粑、豆沙糕,也做咸的油色子和酥条,还要其他的吗”
“再来两个糍粑,打碟白糖和黄豆面。”显金认真看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糕点。
陈笺方笑了笑,“我一碗素面足矣。”
啥意思
他也想吃糍粑
那他自己点啊
难道不好意思
显金愣了愣,从善如流地改口,“你若也想吃,就来三个吧。”
陈笺方“”
也不怕积食
他记得显金身边那个锁儿,也如同吹胀的糖人似的,年初来时看着像根瘦长的豆芽菜,如今壮得像头小牛犊子。
还有作坊的其他人也是。
除了那位精瘦干练的李三顺师傅,其他伙计无一例外的尽是宽肩、窄腰、胳膊肘子鼓得像偷藏了棉花团子,全都看着就极为健壮。
陈笺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