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医生级别的特需发话,莫敢不从。
陈敷的食谱从早上一碗溪香阁的咸豆浆、中午一桌四冷四四大菜的桌席、晚上张妈妈爱心牌家常菜,变成了
“我吃这个”
陈敷看着面前一个白馒头、一盆白水煮菘菜、一小碟跳水萝卜干,另有一小块卤鸡肉,再抬头桌上八大碗,有蛋羹有白菜粉条包子有炸萝卜糕,连佐粥的咸菜都由四小碟拼起来。
陈敷不可置信地抬头,左右看了看,问道,“孙氏来泾县了”
这么恶毒的招数,孙扒皮拿来对付过显金。
显金拿了个白菜粉条包子,咬了一口。
真好吃。
粉条韧韧的,白菜拿粗盐杀过水,吃起来脆脆的。
显金喜滋滋吞下,语重心长开解老父,“忍一时罢”
端起一碗盛得满满的菜粥,显金拿筷子敲了敲碗沿,“您看啊,人一生吃的米,都是有定数的,谁先吃完谁先走。”
陈敷的哭泣被堵在了喉咙里。
一碗饭,谁先吃完谁先走
他之前,一天九顿饭啊,不就等于折了三天的寿数嘛
胡说八道的,这不咒人吗
陈敷一拍桌板子,“谁谁说的”
显金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娘说的。”
陈敷立刻点头,没有丝毫停顿,张口便道,“那就说得非常有道理了,可谓是集心学、理学、玄学为一体。”
咬了口白馒头,再道,“来,跟你爹说说,你娘还说过哪些至理名言。”
显金恋爱脑还怪好杀的咧。
显金翻了个白眼,转头将剩下的包子三口两口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从布兜里拿了一本珊瑚桃笺做成的厚册子递到陈敷手里,“店里新出的本子,您拿着玩,这么大半年的,泾县九镇二十四村的酒家,您虽说没吃完,却也有个泰半了您先前不是想写酒家记往录吗我与尚老板联系好了,您只要写出来,他就给您印,三百本起印,我拿到店里去送,哦不,去卖。”
陈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他写的东西能印刷成册还能卖
怎么才能让孩子静悄悄地不作妖
给他找点事情做。
最好是他一直想做,但一直没有做成功的。比如,前世隔壁病床的小崽子他妈为了让小崽子安安静静输液,连开了五天的外放巴啦啦小魔仙。
小崽子出院时,显金觉得,自己都被彩色眼影上色了。
显金把便宜老爹安顿好,便预备向店里去,临走前,显金扫了眼隔壁那张空荡荡的凳子。
接盘宋记后,正事很多,那张空落落的椅子,确实在显金心里泛起了一点点点点涟漪,溅起了一小小小小朵水花后
便被铺天盖地的工作吞没。
留给社畜伤春悲秋的时间,截止于上班打卡前。
冷漠脸jg
显金整个六月都极为忙碌,连续往返于印刷作坊、小曹村、青城山院、水东大街和陈记铺子,忙得压根回不去老宅,每日都睡在水东大街原宋记铺子、现装修工地上。
陈左娘挎着篮子来探班时,正好看到显金混迹于一众穿着背心的工匠之中,头上披着一张破布头巾,身上浅棕色的单衣东一处白灰、西一处破洞,裙子上全是木屑。
看上去,像在草垛子打了三道滚的流民。
陈左娘正欲上前,却听里间传来一阵随意又恶意的玩笑声,“小女娃家家的,天天往男人堆里面钻,你爹娘也不管管你别到时候嫁不出去,赖上我们咧”
下力的工人有三四个,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调侃对面正叉腰看图的显金。
陈左娘皱了眉头,正欲进去维护,却听里间显金也笑,哈哈三声,讥笑之意甚浓。
“小男人家家的,天天从女人手里拿工钱,你们爹娘也不管管别到时候用了沾有女人气的铜板,娶不上媳妇儿,赖上我咧”
说完便弯下腰,与旁边那个名唤锁儿的丫头嘻嘻嘻笑作一团。
陈左娘愣了愣。
怎么说呢
就这个笑,听上去挺贱的。
特别是两个人捂着嘴,眉飞色舞地笑作一团时,杀伤力特别大。
工人们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显金叉着腰,指着先前那个说话的出头鸟,笑嘻嘻地说,“刘大根,你怎么左手拿铁锤子啊”
“下午不用来了哦,干完直接找老董兑账吧。”
刘大根脸色一滞。
他左手拿锤子怎么了谁还不允许他是左利手吗这才干三天就被辞了也太亏了吧
这份活儿,可是好容易才应上的啊铜板子丰厚,还包吃,每天中午都有一块大肉就这么没了
刘大根企图开口解释。
谁料,显金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陈左娘看着小姑娘歪着脑袋,笑眯眯地拿手从剩下的匠人身上一一指过,声音宠溺又温柔,“来,让我看看,哪个大哥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