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兮窈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看不清这位安南侯此时的表情,但却能听到他略显凌乱粗沉的呼吸在她耳畔回响,嗅着这股子逼近的酒气,她身子止不住颤抖。
她记得三年前的那一晚,岁岁的爹亦带着一股子酒气,就那般肆无忌惮地折磨了她一夜。
那夜残余的恐惧令穆兮窈下意识将手抵在了男人的胸口,试图推开他。
酒这东西最易令人神志不清,安南侯终究是男人,谁也说不好他会不会酒后乱性。
不过很快,穆兮窈便感到些许怪异,这安南侯虽将她推倒在床榻上,可身子并未全然压下来,应当说未压在她身上,也没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甚至当她推搡之时,也顺势直起了身。
莫不是
穆兮窈脑筋转得极快,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得一声“客官”在床榻外骤然乍响。
“可需小的送碗醒酒汤来”
话音未落,穆兮窈一下拉过身侧的衾被,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好似真被人撞见了那事儿。
“滚”
随着一声怒吼,伙计吓得连滚带爬出了客房。
听见门扇合拢的声响后,林铎方才直起身,此时的他眸色清明,哪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下来。”
穆兮窈听着他略有些低哑的声儿,纵然他不说,也实在不好继续躺下去,麻利地下了床榻。
昨夜她睡在了床上,今晚定是不好继续睡在此处,该是得去小榻上睡的。
她正欲往外头走,却见那安南侯立在床边,却是握住那床栏摇晃起来。
“吱呀”声在这个略显寂静的客房中陡然响起。
穆兮窈脚步一滞,纳罕地蹙了蹙眉,初时还不知这是在干什么,等她反应过来,不禁双眸微张,耳根一阵阵发烫。
让她下榻,原不是赶她,是为了
“人还未走”黑暗中,穆兮窈隐隐听得男人压得极低的声儿。
眼前的场景明明荒唐好笑,她却实在笑不出来。
她半咬着唇,脸颊红得几欲滴血,听着这颇有节奏的“吱呀”声响,窘迫得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穆兮窈终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侯爷,还未好吗”
吱呀声停顿了一瞬。
黑暗中林铎薄唇微抿,神色颇有些微妙。
好一会儿,穆兮窈才听见那厢答,“没有这般快”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穆兮窈总觉得林铎的嗓音格外僵硬。
她心生纳罕,可是她这般催促,惹他不喜了。
她抿紧双唇,垂首盯着足尖,再不敢轻易出声。
吱呀声复响了小半炷香的工夫方才止息,穆兮窈听林铎的吩咐,回榻上躺好,将衾被盖得严严实实。
黑暗中,她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很快,门被打开,旋即响起安南侯吩咐人送热水的声儿。
外间有烛火燃起,光晕至内间,令穆兮窈看清了此时屋内的场景,几件男子衣袍及裤带凌乱地丢在床榻前,一片狼藉。
这副样子,好似方才她和安南侯真的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她羞得别开眼,不敢再想,安南侯是二公子的兄长,便是岁岁的大伯父,她本不该与安南侯扯上关系的,如今不过是形势所逼。
没错,她只是迫不得已,离开岑南,她便依旧是那个军营灶房的小帮厨,绝不能与安南侯有更深的牵连。
突然闹了这么一遭,穆兮窈可谓身心俱疲,本想着等人送来水再睡,可到底架不住困,不知不觉侧躺着枕着手臂睡了过去。
她自然不知晓,在她睡熟后,有人坐在了床畔,将手缓缓伸向她的脸,却在快触及时,指尖微缩,紧握成拳。
屋里燃着炭盆,暖和得紧,穆兮窈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翌日是被伺候过她的婆子唤醒的,道爷已在底下等她了,让她收拾完了,一道出门去。
想起今日有要事要办,穆兮窈不敢耽误,忙配合婆子洗漱梳妆。
吃了两口送来的早膳,她便匆匆下了楼,只见林铎已然和魏子绅一道等在了客栈门口。
她忙上前施了一礼,“让爷久等,是奴家起晚了。”
林铎噙着淡淡的笑,“无妨,昨夜辛苦你了。”
听着这有意让人误解的话,穆兮窈扯了扯唇角,故作娇羞地道了句“多谢爷”。
林铎牵过她的手,半扶着将她送上了马车。
面对自家兄长这怜香惜玉的模样,魏子绅也不知是不是该夸他的演技惟妙惟肖。
他兀自笑了笑,向来不爱多嘴,翻身上了马。
范郅已提前派人来接应,领着他们往城南而去。
马车停在城南一处巷子口,那厢一排子土墙草屋,算不上太过破旧,勉强能遮风挡雨,好歹是有个安身之处。
巷口排起了一列长队,一行面黄肌瘦的灾民正拿着碗,眼巴巴地等着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