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娃子哭得鼻涕横流的,一边拿袖子擦脸,嘴里一边说着话。
“大人,我撒谎了!”
“我昨儿下午看见他们两个人一起经过的,大黑也真的咬了那个范秀才,那范秀才衣摆上绣了竹子,我家后院里种了竹子,大黑喜欢在那里玩,还爱拿嘴巴去啃竹根玩,它见了范秀才衣裳上的竹子去咬着玩的,它真不咬人!”
“哦?那你昨晚为何说谎,说你只看见了书童一人?”成知府沉声问。
洪娃子打了个哭嗝,“后头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个人过来,跟我说,要是公堂传唤,让我不能说见过那范秀才,要是说了,就把大黑杀了!大黑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能让它被杀了!”
其实那人还给了他一块银子,洪娃子下意识的不想说出来,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要是说出来,官老爷要他把银子交出来怎么办?
那么大一块银子的,他可舍不得。
外头的洪娘子哪曾想儿子真撒谎了,也是直拍着大腿,想说什么又没敢说出来,怕官老爷把她拖进去打板子。
只急急想着,这事给她家洪娃子没关系,官老爷应该不会治孩子的罪吧?孩子都招了!
律法还真没判小孩子的,再说了,只是说谎,也判不得什么。
但成知府有心拿洪娃子当典型,好叫往后再有案子,牵涉了小孩子可都长记性别说谎,心里便决定要小惩大诫的。
当下先问洪娃子,“那人是谁,你可认识?”
洪娃子摇头。
成知府便让他说那人的样貌这些,叫师爷画下来,然后让洪娃子看看。
洪娃子盯着画像看了又看,好像有点像,也好像不太像,他好像也分不清了。
只忙点头道:“是的是的。”
成知府便让崔捕头立马去张贴文书,缉拿此人。
再看向洪娃子,一脸严肃道:“撒谎是不对的,但本官念你年幼,就罚你扫街,将阳平街和多宝街两条街打扫干净,任何人不得给你帮忙,若下次再敢撒谎骗人,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洪娃子也是吓坏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外头的洪娘子也是心疼坏了,扫大街啊,她宝贝儿子哪干的了这个活呢?可她不敢反驳大人。
当下成知府就让两个衙役领着洪娃子去了,必要监督洪娃子完成不可,顺便再跟百姓都吆喝吆喝他为什么被罚。
因着洪娃子这一证词,倒是证明了那王姑娘死亡背后另有隐情,不然,那人为何连哄带逼的威胁洪娃子说谎呢?
让洪娃子说没见过范晋,不就是想做实范晋的嫌疑嘛。
于是,成知府宣判范晋洗脱嫌疑,杀人不成立,当堂释放,此案凶手另有其人,衙门会尽快破案。
范晋大喜,正要谢过成知府。
一旁跪着的妇人却嚷了起来“大人!民妇有话说!”
成知府看她,“你有何话要说?”
妇人道:“大人,便是那洪娃子撒谎,但这也不能证明范晋没有杀民妇的女儿啊!”
成知府拧眉,“洪娃子昨日下午确实是看到了他们主仆俩一起经过的,如何不能证明?
若真是范晋杀了人,那么,他们主仆俩该一起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别说这书童跑不快,就是跑得快,在井台巷巷口遇见洪娃子,又被狗咬住衣摆,这前后就得耽搁一番功夫,算时辰和路程,那根本不可能!”
王姑娘死亡的时辰是申正和戌初之间,范晋主仆在月牙亭遇见王姑娘时是申正许,大约是申时五刻(四点十五分)。
按范晋所说前后不过一盏茶,那洗衣妇人的证词则是洗两件衣裳的功夫抬头就不见了人,那两件衣裳单薄,一盏茶洗出来也差不离。
如此,主仆俩离开月牙亭时就是申时六刻不到。
而路上被狗咬耽搁的功夫至少也要算半盏茶。
也就是说最快的用时两盏半茶再加上这半盏茶,也要两刻钟了。
要在戌时一刻之前进家门,申时六刻不到离开月牙亭就差不离对的上。
这且还是算的最快的速度,而范晋主仆下学归家,又不是急着做什么,这步子又能快到哪里去?
如此,范晋可没有杀人的时间。
妇人哑然,默了一阵,掩着嘴哭起来,“那是谁杀的我女儿呢?我的嫣儿死的惨啊!”
成知府轻叹,随即正色道:“放心,本官定会查明凶手,以告慰王姑娘在天之灵的。”
妇人自是谢过。
成知府这才继续宣判了一遍,判范晋当堂释放。
范晋也忙即拱手谢过。
等出了府衙,范晋也是一脸正色的冲周秉文拱手,道:“今次真是多谢德润兄替小弟奔走帮小弟洗脱了杀人嫌疑,小弟铭记在心,今后若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德润兄只管说来!”
周秉文摆手:“大家都是同窗,我怎能眼看着同窗陷入牢狱之中?且就是没有我,你是清白的,成大人也不会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