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氏的六十大寿在庄子上过,戏班子热热闹闹的唱了三天,大家伙也热热闹的听了三天。
到戏班子收了工离开后,石榴笑问老袁氏,“奶奶这回听得可过瘾了?”
老袁氏咧嘴,“过瘾,过瘾,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今年我是不想再听戏了!”
李老爹就嘀咕,“这戏多好听,哪有听出茧子的。”
老袁氏睨他,“那石榴喊你到城里去住,天天上戏园子里头听戏去你咋不去。”
李老爹:那不是城里没老伙计嘛?
老袁氏:臭老头就是爱显摆。
石榴看着爷奶的眉眼官司,也是忍俊不禁,随即笑道:“我想着等中秋节,咱们上府城里过去,府城里有中秋灯会,可热闹得很,听说今年府城里还会有厉害的杂耍班子呢,到时候再喊上族长爷爷和大伯公他们,都一起,老爷子老太太们一起热闹热闹!”
听得这话,李老爹顿即来了劲,“真的?”
但随后又觉得不好,“这么多人,多麻烦?”
石榴笑:“不麻烦,起早到大风集坐船,傍晚也就到府城了,咱家在府城有处三进的大宅子呢,多少人都住得下,你们还没去过府城呢,去看看,去走走,那才有滋味呢!到时候我再带你们去府城外的庄子上,秋日里烤羊肉喝梨汤,咱们好好的玩一玩!那庄子爷爷你们还没看过,比大枣庄还要大呢!”
李老爹听着这些,心中也是满满的向往,就是老袁氏,眼底也闪过一丝期待来。
“好好好。”李老爹连声道好,却突然捂了眼睛背过了身去,瓮声瓮气道:“哎呀,眼睛进了个虫子。”
老袁氏睨了他一眼,不拆穿他。
石榴也是偷偷的抿嘴笑。
家人啊。
她有这个能力,自然是要可劲的让家人们都好好的享受,苦了大半辈子,老了,也该好好的享福了—
石榴转身,快步往外去,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里,才忍不住双手蒙住了脸。
有水汽从指缝之间蒸发出来。
跟进来的拂冬见自家姑娘突然站定不动了,探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说着笑吗?怎么突然回了屋来,就哭成了这样呢?
明明姑娘一点哭声都没有发出来,她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拂冬就是无端的感受出了姑娘满满的悲伤。
姑娘…好伤心啊。
拂冬弄不明白,是以急的不行,“姑娘,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你可要告诉婢子啊?”
过了须臾,拂冬才听得自家姑娘带着轻微的鼻音道:“给我打水来净个脸。”
“诶!”拂冬忙应了,提出步往外头去。
刚出了屋就见岁绿迎上来,“姑娘怎么了?”
“我给姑娘打水去。”
“我去吧,你去守着姑娘。”岁绿说着便先去了。
见她去了,拂冬想了想,又转回屋里去,“姑娘,岁绿打水去了。”
石榴点点头,她听见了。
拂冬看着自家姑娘靠着椅子坐了,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眼睛红红的,抿抿嘴,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您……”
石榴微微扯扯嘴角,“我没事,就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一时情绪难控罢了,这事,不要出去说。”
拂冬赶忙点头应了,她是姑娘的人,姑娘屋里的事,自然不会出去多说的。
随即到桌前给姑娘倒了一杯水去。
石榴接了杯子喝了一大口,嘴里缓缓的叹了一声。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啊,莫过于如此。
她终于攒够钱了,可以回家陪着奶奶过好日子了,可她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想想,或许当初她不想着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而是留在大山里,守着奶奶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就算清贫,起码,能陪奶奶很久很久啊。
那些在外打拼的日子,只逢年回家去,她陪伴奶奶的时间,到底少了啊。
她选错了路,可惜,世间没有重头来过。
有时候她想,老天爷既然给她这个幸运,为何不叫她重回小时候呢?
却偏偏让她来了这里。
她没办法再见奶奶,能做的,只有善待这里的家人们,再不留同样的遗憾。
深深呼了口气,石榴接了岁绿拧来的帕子,细细的敷净了脸。
跟进来的时红便取了香膏来打开。
石榴伸手从里头沾了些许,在手心里搓匀后,双手敷上了脸去。
“好了。”石榴平复好了情绪,又是那个沉着稳定的石榴了,“走,看石榴花去。”
——
时间进入七月里,立了秋,秋高气爽,天也没那么酷热难耐了。
在庄子上住了一个来月的众人总算是回了村。
经过这一个来月的功夫,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