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余觉得,自己大抵应该是疯了。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不然他没道理会像个白痴一样坐在桌前,听人跟自己讲什么大树的故事好吧,虽然他也承认,那个故事编的确实是有模有样的,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最近纠结的地方了,还请老丈指教。”
一席话说完,杜乘锋看着钱余的眼睛,态度很是诚恳。
但钱余此刻却只想把这桌子掀了。
没道理的,这真没道理的,一個本应意志坚硬如铁的煞气外放,此刻居然在他面前说自己有些纠结钱余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没道理这么离谱的事情会让他给遇上。
你这么纠结,别说煞气外放了,单是煞气入体这一关,你是怎么扛过去的
但这种话又不能明说,毕竟对方又没暴露出什么煞气外放的本事,他这边贸然来上一句,倒是要先把自己的身份给露出来了。
可他这边没说,那杜乘锋却开口了。
“以前的话,我倒是不会想这么多,当时我是觉得,不管有谁过来摘果子,只要大树拔起树根把他们都打死,那事情也就解决了。但是现在的话老丈你也听了这个故事了,那你觉得,拔起树根,真的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问我,我问谁
强忍着一拳打过去的冲动,钱余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还好,也算好事,毕竟这关于大树的故事,其指代性是如此之强,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故事中的大树,实际上比喻的就是杜乘锋自己换句话来说,这大树的境遇,也就意味着杜乘锋的境遇,这大树的迷茫,同样也是杜乘锋自己的迷茫。
这么想的话
好像也不需要想了,他这边什么都还没做,杜乘锋自己就已经迷茫上了,虽然他这边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意志坚定,甚至能做到煞气外放的疯子,非得像个普通人一样蹲在这里纠结,但他需要理解一个疯子在想什么吗
很明显,不需要。
他只需要知道,该怎么把这个疯子弄死,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他看向了一旁的矮小男人。
抱着布包的矮小男人只是摇头。
布包里便是那一面大盾,那矮小男人从未让兵刃离过身,反观杜乘锋这边,虽然也带了家伙,但兵刃却放在门口的马鞍袋里一边是持械,一边是空手,怎么看都是持械必胜。
可为什么这个煞气外放的持盾高手,反而说不行呢
真不行。
矮小的男人使劲摇着头,他很想直接说明这一点,可眼下三人都坐在桌前,他却没机会跟钱余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就,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个出手的好机会,但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杜乘锋的身上并非真的就是寸铁不留这份危险的感觉,应该是匕首或者短刀之类的锋利器物,在这种距离之下出手的话,他的盾会慢半拍。
当然,若只是兵刃上的差距,还能用心态上的果决来弥补。
然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
明明眼前这个叫杜乘锋的男人,嘴上说着如何迷茫,但矮小男人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若是他想要趁着这份迷茫出手,那先死的一定会是他。
嘴上迷茫,手上却半点迷茫没有,这一刻,矮小男人自己也感觉到了那份,扭曲的荒谬。
就像钱余一样,他也感觉到了那份莫名其妙的拧巴,就好像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鬼,坐在这里说自己是如何关心早晨放生的两条金鱼能不能活下去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煞气外放,甚至连最基础的煞气入体,很可能都是撑不过去的。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却硬是做到了
“等等”
矮小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执念这种东西,也可以是迷茫本身
是了,好像确实是这样,也没人规定过,迷茫就不能作为执念存在又或者说,迷茫本身,实际上也是选择太多所导致的,就像进了酒楼里,面对着大厨拿出来的菜单,很多人恐怕都要犹豫一会。
但这份犹豫却并非是负面的,而是因为可选的菜肴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换成意志坚定的人,或许很快就会选择出几样菜肴,但对于迷茫之人来说,菜单上的每道菜似乎都可以试试换句话来说,这杜乘锋与其说是迷茫,倒不如说是刻意的在保持着这种随时可以上下求索的状态,这才是那份执念本身
这一刻,矮小的男人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一切。
这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
“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杜乘锋回过头来。
“你也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就是菜有点烫嘴。”
矮小男人没有说什么,生怕自己的话语会影响到钱余的发挥。
他能看出来的东西,钱余一定也能看出来。
而想要摧毁这份极为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