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象山的别苑出来,萧芷柔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路上,她黛眉紧蹙,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两个孩儿,以及云追月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
唐阿富默默地跟在萧芷柔身后,见她惆怅不语,自己也不多问,只顾低头前行。不知为何他看上去似乎同样心事重重。
忽然,萧芷柔停下脚步,但唐阿富神思游离,一时躲闪不及,竟踉跄地撞在萧芷柔身上。
“嘶”
唐阿富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匆忙后退两步,同时连连赔罪。
“阿富,自上山以后,你一直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可有什么心事”
“我”唐阿富赶忙将脸上的愁容散去,极口否认,“一切安好,并无不妥。”
“你是我一手养大,撒谎岂能瞒过我的眼睛”
“这”
“但说无妨。”
“我听说沈东善也来了华山。”
闻言,萧芷柔的双眸陡然一凝,别有深意地望着惴惴不安的唐阿富,点头道“确有其事。”
唐阿富脸色一变,一股阴冷杀意登时逸散而出,喃喃自语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又如何”萧芷柔狐疑道,“你想做什么”
“我”
唐阿富欲言又止,突然朝萧芷柔拱手请命“我想出去一趟,请谷主应允”
“你想在华山杀了沈东善”
“不错这个狗贼道貌岸然,虚伪自私,骗我家业,害我性命。此仇不报,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唐阿富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想将他碎尸万段,只可惜此人狡兔三窟,想找他十分不易。今夜,我与他近在咫尺,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糊涂”萧芷柔斥道,“这场武林大会由他一手操持,出钱出力,为中原武林分忧解难。眼下,这里人人都欠他一份人情,你想杀他简直痴人说梦。”
“我知道沈东善在江湖中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但他们不可能寸步不离地保护他。”唐阿富狡辩道,“我若小心潜伏,伺机出手,弹指间便可取走他的狗命。我发誓,无论成败,绝不连累绝情谷”
“不准”萧芷柔愠怒道,“阿富,并非为师怕受连累,只是不想你白白送命。更何况,我们来武林大会的目的尚未达成,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节外生枝。”
“可是”
“为师心意已决,不必再说。”萧芷柔冷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你羽翼丰满,杀他自是易如反掌,又何必急于一时”
虽然心有不甘,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对萧芷柔的敬畏,唐阿富只能强压心头之怒,俯首允诺。
“回去将静心诀默写三百遍,明日一早呈于我看。”
此言一出,唐阿富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黯淡之意。俨然,在萧芷柔面前,他的任何心思皆无所遁形。
“谷主”
突然,满眼急迫的常无悔一路小跑地冲到近前,不由分说地将一纸书信递到萧芷柔面前,气喘吁吁地解释道“谷主,不知何人将此信放在苑门之外。我担心事有紧急,故而不敢耽搁。”
信封上,六个苍劲大字如铁画银钩,十分飘逸“绝情谷主亲启”。
满眼困惑的萧芷柔缓缓拆开书信,但见信中内容却只有短短两句诗文。
然而,正是这短短的两句诗文,竟令萧芷柔表情凝固,双眼一红,眉宇间泛起一抹难以名状的悲苦愁思。
“父老得书知我在,小轩临水为君开。”
此乃萧芷柔咿呀学语时,腾三石教她的第一首诗词。尤其是这一句,尽绘父子亲情,故而深得腾三石喜爱,也令萧芷柔印象极深。
陈年往事跃然于纸上,父女情深,仿佛历历在目,声声在耳。
河西秦氏的别苑。
堂内,秦明面露沉思,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双眼忽明忽暗,似是在思量什么。
一旁,秦天九面沉似水,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阴戾之气。
堂中,秦大、秦二、秦三颔首低眉,毕恭毕敬地站成一排。在秦明和秦天九面前,不可一世的兄弟三人竟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清楚了”忽然,秦明眼神一动,再度问道,“真是他”
“千真万确”秦大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他的模样和离家时变化不大,只是身材变的愈发臃肿。”
“话虽如此,此子的武功非但没有随着身材的臃肿而颓败,反而愈发精进。”秦天九沙哑的声音悄然响起,“鬼见愁的大名在江湖中日渐响亮,所谓名高引谤,树大招风,天下好事之人本就不少,如今更有许多人对秦苦的出身来历充满好奇。眼下,群雄汇聚于华山,一旦秦苦在武林大会上与我们公然为敌,那段被我们尘封十几年的旧事,难保不会重见天日。万一秦家这段不光彩的秘史大白于天下,那河西秦氏在江湖中风风雨雨几十年积累下的声誉只怕会变成一场笑话。府主也不想有人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说你诛杀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