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恩眼神凶狠,站在阵后,凝望着已经是迫近到了百步之内的明军骑阵,心中警铃大作。
他是镶白旗的梅勒章京,这支直冲贾庄而来的明军自然是早已经被发现。
塔克恩奉命领着两个牛录的战兵补到北阵,就是为了拦截这支疾驰而来的明军骑兵。
就在他的前方,数百名甲兵林立,一支支长枪竖起,寒光闪烁的枪尖斜指前方,汇成一片密集的尖刺森林。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给他的心中带来丝毫的安全感,隆隆的马蹄声似乎带动着大地都在摇动,也带动着塔克恩心中的惊惧越发的深重。
塔克恩强压着心中惊惧,他临战多年,从未有这样的情绪,哪怕是当初身陷重围之中,被数以万计的明军包围之时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但是现如今,他的心中却是生出了惊惧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支席卷而来的明军骑兵。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骑兵冲阵,也并非是没有遇到过强劲的敌手。
但是骑兵的大阵平整如同一道移动的墙壁一般,覆压而来,这种情况普天之下,有谁又遇到过
数以千计的马蹄带起的泥土草屑四处飞扬,狠狠的踏击在草地之上,战马奔驰之间所产生的震动甚至引得大地都在共鸣。
骑阵之中,无数赤红色的旌旗随着战马的加速逐渐展开到最大,直至绷直。
明军的骑兵排列着密集的阵型,一支支长枪平放,一排排的马刀斜指,如同移动的城垣一般倾压而来,又恍若滔天的巨浪一般覆压而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那种让人窒息的压力,只有站在阵前直面才能真正的感受到。
处于最前方的一众清军甲兵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骚动,他们手持着长枪的手都已经开始在微微颤抖。
明军的骑兵犹如城垣一般倾压而来,这般密集的阵型,骑士之间膝盖几乎相连,连绵不绝,几乎密不透风。
根本没有缝隙让任何人去辗转挪移,也没有任何的间隔让人可以去施展武艺。
明军的骑兵排列着如此密集的阵型直冲而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站在前排的人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死
明知是必死,又有多少的人能够依然能够泰然自若迎接死亡。
最前排的清军甲兵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们眼睁睁着看着明军的骑兵如墙而来,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恐惧犹如瘟疫一般清军军阵之中迅速的蔓延了开来,犹如雷霆一般的马蹄声践踏在草地之上,彷佛是踏击在他们的胸口一般,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前阵的一众清军甲兵皆是面色惨白,心神震动,甚至连握持着长枪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不过受到巨大的压力不仅仅只是前阵的清军的甲兵,还有处于骑阵最前方的一众汉中军骑兵同样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当生物在面对着尖锐的物体之时,本能会避开,以防止自己受到伤害。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汉中军的骑兵都会配备蒙住战马双眼的装置,同时接受相应的训练。
战马是动物,自然是也会感到恐惧,面对尖锐的物体自然是想要避开,明明知道往前是死,它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赴死
如果不蒙上了战马的双眼,战马绝对会在冲阵之前就避开枪林。
但是可以蒙上战马的双眼,却不可能蒙住骑士的双眼。
在汉中军骑阵的前方,一众汉中军骑兵皆是神色冷冽,他们凝视着前方,紧咬着牙关,夹持着长枪,紧握着缰绳。
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他们即将面对的是由无数长枪组成的枪林。
但是他们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规避,也没有辗转挪移的空间。
不同于蒙上双眼的战马,他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一支支从阵中伸出的长枪。
他们能够看到自己的死期
哪怕是明知是死,但是仍然要一往无前
“呜”
低沉的号角声伴随着塔克恩抬起手的响起,身侧军中的一众轻甲步弓手皆是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扣弦待发。
“放”
塔克恩狠狠的将手中的顺刀向下挥去,他的双目赤红,心中的惊惧和压抑让他进入了一种半疯狂的状态。
多年战场余生和不断杀戮,让他的心理逐渐的扭曲。
大量的箭矢掠空而起恍若飞蝗一般,向着如墙而来的汉中军骑阵急射而去。
积压在心头的那股寒意,早已经是被塔克恩心中腾起的怒火所压倒。
他的眼眸之中只剩下了冰冷蚀骨的杀意,心中不断浮现着击溃这股明军后,折磨那些俘虏伤兵的景象。
箭雨倾泄而下,骑阵之中不断有骑兵中箭落马,但是对于有着上千人数的汉中军骑兵来说,就如同大江长河里的小浪花,才刚刚绽放便瞬即消逝无踪了。
箭矢落下的同时,一声嘹亮的天鹅音自汉中军的骑阵冲霄而起,汉中军骑兵的速度再度猛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