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昌亲送卢象升至营外,临别之时屏退左右,再三告戒卢象升不要与清军浪战。
卢象升返回昌平,重新掌握勤王大军之权。
崇祯则派内臣为使,又赐御马百匹、太仆马千匹、银铁鞭五百条。
卢象升受赐长叹曰“圣君神武。纷纷言抚者何为也庸臣误国一至此乎”遂决策议战。
从潼关到北京,有数千里之遥,并不是一段短暂的距离。
当初作为家丁的时候,陈望并没有觉得赶路有多么的艰辛和疲惫,因为无论吃穿住行都是一等一的待遇。
但是现在陈望领着一营兵马,这一路来就并不轻松了。
作为勤王军,按理来说兵部、户部等部应当安排好人,在沿途的州县准备足够的补给补充。
但实际上,这一路过去,得到的补给少之又少,甚至最糟糕的时候连一天一顿饭都吃不到。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崇祯八年的那个下午。
官道之上,布满了身穿着布衣,头戴着红笠,肩扛着长枪或是火铳的军兵,所有的人都是沉默的顺着官道埋头向前。
队伍之中的气氛沉闷的可怕,他们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他们身上的军服布满了风尘。
十月二十二日,在洪承畴、孙传庭的带领之下,众军誓师出关,进入山西,向着北地一路赶去。
一晃已经是过去了二十余日的时间,这一路上没有任何敌人,也没有人的变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鼓噪乏味的行军之中。
这个时代没有汽车,更没有火车和飞机,哪怕远隔万里,大军行进的时候往往能够依靠的只有双腿。
陈望执鞭握缰,骑乘着枣红马跟随在曹文诏的身侧。
行军的序列他所领的汉中军,就紧跟着曹文诏所领的镇兵之后。
眼下不需要担心敌人来袭,普通行军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中低级的军官,陈望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曹文诏的身侧。
跟在曹文诏的身后能够学到很多,不仅仅是为人处事,还有军略和战法。
陈望原本觉得自己了解的已经很多,但是在听了曹文诏的讲解之后,又觉得自己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何时出战,怎么出战,调兵遣将都是一门学问。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很多时候,将领往往没有时间去思考。
而是要凭借着直觉和经验来迅速的做出判断。
“前方是何处”
曹文诏勒停了座下的战马,举起了手中的马鞭,询问道。
“回禀将军,再行十里,就出徐沟的地域,要进入榆次了。”
曹鼎蛟紧拉着手中的缰绳,也一起停下了马来,回答道。
“徐沟”
曹文诏微微皱眉,现在十一月初九才刚要过徐沟,他们现在行军的速度比起预计之中要慢了不少。
这样算下来,起码要到月底,才能抵达京师。
“徐沟”
陈望看着皱眉无言的曹文诏,他知道曹文诏应该是想着北地和朝廷的情况。
卢象升和杨嗣昌之间的斗争已经是放在了台面的之上的事情。
两人之间,卢象升主战,杨嗣昌主抚,已是势同水火,难以化解彼此之间的仇怨。
这些时日从京师的战况传来的并不算好。
朝中的不合似乎正愈演愈烈,卢象升与高起潜意见相左,两人决裂分兵。
十月十四日的时候,卢象升在巩华城领宣、大、山西三路共两万余名军兵誓师出征。
而后卢象升率兵至顺义,与清军遭遇,先胜后败。
杨嗣昌因此与卢象升再生矛盾,朝廷官员皆是知晓内情。
卢象升斥责杨嗣昌沮师养寇,杨嗣昌则是骂卢象升轻敌浪。
十月二十五日,清军开始进攻北京城,卢象升领兵拒战,鏖战近十日,清军受挫方退。
清军绕北京至涿州,八分其军,沿太行山、运河,顺京西至山西大举侵略。
最新的探报,清军主力已到良乡、涿州,随后分三路南下,一路由涞水攻易州,一路由新城攻雄县,一路由定兴攻安肃。
连陷良乡、涿州,围高阳、阜城、威县等北直隶诸城,遍揉京畿。
不过这些,都是不让陈望重复的念出徐沟这个地名的原因。
之所以念叨徐沟这个地名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陈望在书中看到过,到了徐沟,他们就要往东了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和谈话,一名风尘仆仆的令骑已是从远方飞驰而至,带来来自北方的消息。
“建奴转道向南攻掠真定、保定取道井陉,火速驰援”
军令是孙传庭亲自下达,更准确来说是兵部的急令,清军南下真定、保定,威胁真定府,命其火速驰援。
陈望神色微凝,他记得孙传庭领军勤王之时,第一战就是在真定。
从徐沟到真定走井陉的话,需要花费近十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