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洪刚打发走贾雨村,等候多时的雷正法便亲自捧着一份清单来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道:“涉及扬州私盐窝案所查扣的财物,皆详细记录于此册,请易大人过目。”
易洪接过清单随手翻了翻便搁下道:“今日乏了,养一养神再看吧。”
“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雷正法正要开溜,易洪却叫住他道:“且慢!”
雷正法止住脚步,恭谨地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易洪揉着眉心,略显疲惫地叹道:“老雷啊,自从本官瞎了一目,记性似乎也不太好了,不知是不是连带伤了头脑的缘故,对了,上次你说薛家送了多少银子来赎人?”
雷正法心里咯噔一下,偷偷瞄了易洪一眼,结果正对上后者阴鸷的目光,顿时吓得一阵哆嗦,如实道:“八万两。”
易洪冷笑道:“我恍惚记得你让次说的是四万两,看来本官的记性真的不行了。”
雷正法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讪讪地道:“也可能是属下一时说错了,属下该死!”
“能把八万说成四万,确实该死。”易洪冷森森地道。
雷正法吓得扑通地跪倒在地上求饶,不停地以头抢地,片刻便已血流披面,而易洪却是无动于衷,直到地上汪了一大滩鲜血,这才淡道:“老雷啊,知道错在哪吗?”
雷正法此刻的额头还在汩汩地渗着血,甚是瘆人,战战兢兢地道:“属下错在太贪……不,属下不应该欺骗大人。”
易洪阴冷的脸色稍缓,挥手道:“知道就好,起来吧,这次且饶过你,下不为例。”
“谢大人,属下以后绝对不敢了。”雷正法又磕了个头,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易洪睨了他一眼,淡道:“回头把那八万两银子都送回薛家去吧。”
“送……送回去?”雷正法有点傻眼。
易洪神色自若地道:“既然薛蟠与此案无关,查扣的银子自然要还给人家了。”
雷正法心念电转,忙道:“好的,属下马上照办。”
“去吧!”易洪点了点头,挥手示意。
雷正法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这才敢取出手帕捂住额头上的伤口,幸好只是皮外伤,片刻便把血止住了,当下也不敢耽搁,立即找到手下的心腹百户周化,吩咐道:“等天黑后,将薛家的八万两银子送回去。”
周化吃惊地问:“为何?”
“让你送回去就送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雷正法黑着脸骂道。
周化吓了一跳,当下不敢再多问,施礼退了下去。
雷正法捏紧拳头,面色变幻不定,贾环刚走,易洪便让自己归还薛家的银子,毫无疑问,定是贾环这小子告的状,岂有此理,这小子不讲信用啊,那天明明已经谈好了,只放人和解封薛家的产业,现在告老子黑状,把银子全部要回去,简直欺人太甚了,贾环,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雷正法此人并非什么善男信女,被贾环“摆”了一道,自然怀恨在心,同时他也暗暗好奇,贾环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让自己这位心狠手辣的上司甘愿把吃到嘴里的肥肉都吐出来。
…………
夜幕降临,薛家。
新浴完毕的薛宝钗正在灯下审阅账本,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脑后,端庄之处平添了几分慵懒妩媚之感,凝润的肌肤更是白里透红了,鲜妍的樱唇仿佛涂了一层胭脂似的,清秀分明的娥眉稍稍蹙起,似乎有点苦恼。
原来如今薛家名下的产业虽然都解封了,但手上却没了流动资金,终究是处处制肘,再加上阖府上下的开销也是好大一笔,东挪西调,捉襟见肘,饶是薛宝钗也觉棘手,现正考虑将部份效益不佳的产业处理变卖掉,以便减轻资金压力呢。
“太太来了。”
这时香菱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薛宝钗抬起头,便见莺儿掀起门帘,自己娘亲从外面走了进来,忙站起来盈盈福身道:“娘亲!”
薛姨妈刚看望完薛蟠,由于后者的伤势已有好转,所以心情不错,笑问道:“宝丫头在忙什么?大晚上也不消停一会。”一边说一边走到案前。
宝钗笑道:“没什么忙的,不过是趁着晾干头发这当儿翻一翻账本罢了。”
薛姨妈看着桌面上那一大摞账本,既心疼又内疚地道:“我的儿,真辛苦你了,偏生为娘既不能写,又不会算,一点忙也帮不上,家里的生意也只能全仗着你照料,日后你若出了阁,娘亲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薛宝钗脸上微红,岔开话题道:“哥哥的伤怎么样了?”
因为薛蟠的伤处过于羞耻,薛宝钗作为亲妹妹也不好当面过问,更不可能去查看。
薛姨妈有点尴尬地答道:“好多了,那大夫的药膏蛮灵的。”
薛宝钗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过几天让蝌兄弟再请那大夫来瞧瞧便是,对了,女儿正有件事要跟娘亲商量的。”
“什么事?”薛姨妈好奇地问。
薛宝钗道:“哥哥那船场我打算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