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贾代儒显然也十分懵逼,以为自己还在床上作梦呢,揉了揉那双老花眼,在课室里晃晃悠悠地逛了一圈,发现平时最爱调皮捣蛋的几名学生,居然也在大声读书,不由老怀大慰,捋着花白的胡子微微点头,天可怜见的,这班顽童终于开窍了
“嗯”
贾代儒正自我感动中,忽然发现贾环竟然在读论语,老脸顿时拉了下来,转身默默走出了课室。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贾代儒拿着一把戒尺和教案重新返回教室,鼻梁上竟然还挂了一副老花镜一样的物体,走到讲台前,啪的敲了一下戒尺,整个课室顿时安静下来。
贾代儒的目光从老花镜的上方射出,扫视了众学童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贾玠,你来背诵一遍神童诗。”
坐在前排的一人立即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大声吟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个贾玠约莫十三四岁,年龄在一众学童中算是最年长的一批,而且看他所坐位置,应该是班里的“优等生”了。
果然,贾玠流利地背诵完神童诗后,贾代儒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坐下吧。”
贾玠特意转首环视了一眼,这才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贾环有些无语了,不就是一首神童诗吗咋整得很牛似的,这玩意他前世就能背,估计小贾兰也能背出来。
这时,旁边的贾兰却用羡慕的语气低声道“如今的族学里,就数贾玠的进度最快,四书五经都念完了,夫子现在正教授他制艺,听说下個月的县试,夫子会安排他下场试手呢。”
所谓制艺即写八股文,这玩意虽然在后世饱受批判,但要写好并不容易,这个贾玠既然开始学习写八股文了,那便意味着他比在场绝大部份学童都领先了一大截,也难怪会如此得意的。
这时,贾代儒又点了贾菌的名,让他背诵三字经,结果后者念错了三个字。贾代儒二话不说,对着手心啪啪啪就是三戒尺,打得小贾菌的手心都红肿起来,眼泪鼻涕齐飙。
贾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老头未免太残暴了,要是在智能手机普及的后世,这一幕估计已经被人录下来发到网上声讨了,指不定还会丢饭碗
贾代儒惩罚完贾菌便信步向着贾环的方向踱来,所过之处,两侧的学童均心虚地低着头,生怕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这时,贾代儒停在了贾环的座位跟前,伸出戒尺敲了敲桌子叫道“贾环”
此言一出,众学童都暗松了口气,纷纷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准备看戏,就贾环这种学渣,挨板子的几率百分之百,而且是两只手都打肿的那种。
很明显,大家对贾环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嗯,除了贾宝玉、贾琮和贾兰等荣宁两府出身的哥儿,因为他们都参加过除夕夜的合欢宴,所以均知道贾环现在牛比了,可不是原来那个渣渣。
这时,贾环已经淡定地站起来道“学生在”
贾代儒神色不善地问道“百家姓可背熟了”
“背熟了”贾环答道。
“且背来”贾代儒沉着脸道。
这对贾环来说自然是小意思,所以一口气便背了出来,贾代儒听完后颇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曾经全班几乎垫底,让他头疼万分的劣等生竟然真把百家姓背出来了。
“背诵一遍千字文。”贾代儒不甘心,于是又吩咐道。
贾环立即不假思索地大声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眼见贾环又一口气把千字文背了出来,贾代儒老眼都瞪圆了,憋着一口气,一时间倒像便秘了似的。
原来贾代儒此人向来最厌恶学生好高骛远了,而贾环的学习进度几乎是全班垫底的,再加上去年被驴踢伤后,课程耽搁了几个月,结果学习进度就真变成垫底了,受伤前的他连百家姓都还没背全呢,刚才早读的时候竟然堂而皇之地朗读论语,这不是皮痒了找抽吗
所以贾代儒才故意点了贾环的名,试图给他一个教训,结果却让贾代儒吃了一惊,不过,老贾没打着贾环的手心,那股气憋着没能发泄出来,显然极为不爽,于是又吩咐道“再把幼学琼林的天文篇念一遍,错一个字,站着上课一炷香,错十个字,今天都别想坐下了。”
贾环见到贾代儒斗鸡般的样子,都有点怀疑这老头有点内分泌失调了,又或者受王夫人指使,故意为难自己,不过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蒙学的书籍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了,除非贾代儒不讲武德,直接出四书五经的内容吧,否则怕他个鸟。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贾环抑扬顿挫地背诵了一遍幼学琼林的天文篇,果真一字不漏。
贾代儒又绷着老脸道“背诵增广贤文全文”
此言一出,就连“优等生”贾玠都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增广贤文全文有四千五百多字,要一字不漏地背出来太难了,反正他是绝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