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段,奈芙蒂这才说道
“你刚才说了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德赛疑惑的问道。
“嗯,”奈芙蒂点点头,“那位要将我献祭的神祇,你觉得祂是无法认知的存在,是极端的恐怖”
“没错,”德赛看了看女孩,“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奈芙蒂小声说道,“但是,同时,你又觉得,成千上万个敌人,是你能够了解的。”
“对。”
“欸奇怪呢”奈芙蒂叹了口气,“几千几万个有着不同经历、身份的人,如果他们都站在你眼前,你能知道谁要和你战斗,谁愿做你的盟友,以及他们各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吗”
德赛沉默了。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奈芙蒂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多么奇怪的事呐以我为例,神明和祂的信徒觉得我能派上用处,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走向何处;而你,一个士兵,真的知道组成这场战争的千千万万个人要往何处去吗”
德赛烦闷起来。若是两人继续这样聊下去,他的脑袋怕是要成了一团浆糊。他感觉少女在嘲笑自己,就不客气的回道
“照你这么说,又有谁知道呢”
“骑士先生知道”奈芙蒂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她似乎是觉得格里菲斯的名字烫嘴,只敢用“骑士先生”来代称。
“队长”这个答案着实让德赛吃了一惊。在他看来,奈芙蒂应该很怕格里菲斯队长才对。
不等他把话接下去,奈芙蒂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带着我,是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把我处理掉吗”
德赛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低声扯了个谎“不。”
“大骗子”少女伸手打了德赛的头盔一下,“你和骑士先生,感觉还真像呢。”
“是么”德赛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句难得的恭维话,顿时乐呵起来,“快说说,我和队长哪里像”
“就是觉得,你们吧从灵魂深处,都已经坏掉了。”
“”
“可不就是这样吗”奈芙蒂说道,“只要有战争,你们就会一路向着变成怪物的终点狂奔,有着怪物的模样、怪物的气味、怪物的念头。至于皮囊本身的名字,是叫骑士先生、德赛还是某某伯爵,并没有区别。
“当然啦,骑士先生他已经彻底坏掉了,和你这种半成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德赛无言以对,但是也不反感。女孩的声音很好听,话题不讨喜却让人听着很舒服,甚至让他从不久前彻底的绝望中放松下来。
突然,他停了下来,“噌”的一声抽出佩剑。
道路前方的草丛间分明有一条绊马索。是叛军叛军的埋伏叛军已经在这里布置了伏兵。
随即,一队用草叉和长矛的人就从道路两旁钻了出来。为首的人罩了一层黯淡的鳞片甲,其他人穿着布衣,所有人的盔甲加起来也不及德赛那身胸甲和锁甲的一半重。
这些人是叛军的民兵
他们有十几个人,围着德赛转圈。这分明是受过训练,知道如何引诱步行封建骑士发力攻击,直到他连剑也举不动为止,最后再展开反扑。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随着鼓点抖动。地面并没有抖,德赛告诉自己,是他的心在跳。
“你后退”德赛拍了一下奈芙蒂骑着的军马,让她退后,自己独自上前迎敌。
为首的民兵停下来发话“知道我们是谁吗拜耶兰的走狗。”
德赛轻蔑地哼了一声,拨开腰间匕首的扣带,毫不动容。
十几支草叉短枪转眼间突刺过来,但二级小队长用盾抵住推向一旁,接着猛地挥动长剑砍向一人,当场将他砍翻在地。
其他的叛军民兵毫发无伤地避开,齐齐举起长矛再次突刺。
德赛边退边战。民兵们一轮突刺就迅速缩了回去,接着又是另一次刺。草叉在二级小队长胸膛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刮割声,在胸甲上留下好几道长长的划痕。
德赛顺势夺过一把草叉,反手掷出击倒一人。民兵们被同伴的血激得嘶叫起来“拜耶兰的强盗,你们来抢劫,欺凌,你们这些匪徒”
哼,民兵就是民兵,你是来打架还是来废话的德赛不搭话,尽快调整着呼吸,突然向着一侧发动冲锋,将第三个敌人杀死。其他的民兵们又一次四散避开。
“忏悔吧”
一个民兵敏捷地刺向二级小队长的腹部,撞在胸甲上发出一声巨响,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德赛伸手一夹就要回砍回去,突然间草叉在周围晃动,如毒蛇的信子伸进缩出,朝着胳膊和眼眶乱刺。
民兵的每一击都不能穿透德赛的双层重甲,但是他们继续转圈,戳刺,急退,牵引着二级小队长的行动。
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他们来来往往,不断转圈。德赛击倒了几个人,但是民兵也刺中他手臂、大腿,甚至三次击中后背。他的骑兵盾同样多次中矛,已经有几处撕裂。德赛既不叫喊也不咒骂,沉闷地专注于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