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衣的声音很小,但不远处的姜韬却显然听见了。
顿时,这位老绅士点了点头,朝电梯口那边笑道:
“说得好,不愧是沈家闺女,有当姜家大夫人的器量和能耐。”
之前姜涛去过沈家,见过沈云衣,自然知道这女娃不简单。
不但容貌身材没得说,而且还明事理,知进退,有威严,完全能够镇得住场子。
让这么一位大小姐来当姜家未来的女主人,站在长辈的角度来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因此姜韬其实是在夸沈云衣,还是夸得非常体面的那种。
可就在他这番赞扬的话语刚刚落下的瞬间,沈云衣却走上去摇头道:
“很遗憾,您说错话了,看来您是一点都不了解我丈夫的为人。”
哦?姜涛罕见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立马兴致勃勃地反问道:
“你觉得老夫说错了什么话?请指点一二。”
“你不该当着他的面提姜家这两个字,这样只会让这局面更加难堪。”
沈云衣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姜正的背影。
虽然从她的角度看不见这个男人的表情变化。
但单凭这么多年一起长大所养成的非凡默契。
就足够让沈大小姐非常清楚地知道姜正一会儿准备做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姜正立即冷笑一声,呵斥道:
“你还好意思说她是姜家大夫人,这种梦话在梦里说说就算了,在我面前也敢大放狗屁?”
“姜正的妻子”跟“姜家大夫人”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区别,但这里头差别可大了。
前一个称呼主要是体现了沈云衣跟姜正的关系,强调的是小两口。
后一个称呼却是体现了沈云衣整個姜家的关系,强调的是整个家族。
要知道,姜家虽说人丁不旺,却也不至于只有姜正这么一个活口。
且不提面前的姜涛老爷子,就连他那对倒霉父母都还活着……大概还活着吧。
换而言之,姜涛刚刚的称呼是直接把沈云衣纳入了整个姜家的宗族之内。
将其视作了姜家的人,视作了自己的亲属,视作了自己的晚辈。
但以姜正跟他那几乎完全敌对的关系来看,这种说法完全就是在火上浇油。
在姜正眼里,你他妈是谁啊?就在我面前说我老婆跟你是一家子?我认你么?
正因为沈云衣非常清楚姜正的性格,所以她才会在姜韬开口的那一刻就知道是什么结果。
察觉到姜正的怒意以及他这番话中所蕴含的意味后,姜涛也是耸了耸肩,嘿嘿笑道:
“老夫知道你对老夫有怨言,但血脉亲缘乃出生时就已决定好了的东西,并不是你不承认就有用的。”
“呵!笑话!”
话音刚落,姜正便用左手朝他竖了个中指,厉声呵斥道:
“伱还有脸跟我说什么血脉亲缘?你当年卷走家里的积蓄跑路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咱们是一家人?到这时候才来说?”
“当年老夫也是没有办法,高利贷都杀到家门口来了,没那笔钱老夫早就死在臭水沟里了。”
“关我屁事?”姜正顺带把右手也举了起来,开启了双中指鄙视模式,继续骂道:
“你自己要在外头养小情人,养不起了才借的高利贷,不会以为有人会同情你吧?”
“你!呼呼.呼。”
姜韬即便再如何能言善辩,也敌不过姜正这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因为那是事实。
事实永远胜于雄辩,尤其是这种板上钉钉的东西,浑身再长一百张嘴都洗不干净。
无可奈何之下,姜韬也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即便老夫的确有对不起你的事,但你始终是姓姜的,这点永远都不要忘记。”
此言一出,来到姜正身边的沈云衣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说道:
“抱歉,您又说错话了,这下可没这么容易收场喽。”
沈云衣现在是完全看出来了,姜韬虽说聪明非凡,但骨子里也还是个耄耋老者。
年纪越大,就越是在意血脉宗族之类的东西,说白了这也是一种利己心理作祟。
年轻人不在乎宗族,是因为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大把时日,不依靠宗族也能自己过好。
而老年人格外在意宗族,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
无论是让下一代照顾自己,为自己养老也罢,还是让下一代将宗族发扬光大也好。
本质上这其实都是在利己而非利他,是一种将责任转嫁出去的自私自利的想法。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也不是姜韬的问题,毕竟整个民族数千年来都在主张这种思想。
什么血脉传承啦、什么血浓于水啦、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啦,都是在强调宗族的重要性。
但年轻人会在乎这些东西吗?现在的年轻人连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