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这么小小一隅的北方,自大燕立国以来,毗邻的草原上,西戎人侵略不断,在这延绵国祚中,他们杀进来烧杀抢掠多少回孤还在年幼时,就是听着他们残忍嗜杀的故事,心中所想北地的大丈夫在哪里”
苏辰站在高台边沿,看着下方一张张仰望的面孔“自孤懂事以来,对朝廷还是向往,希望朝廷中的大丈夫们能击败西戎蛮夷,至少让他们不敢再踏入燕地,然而,孤想错了。前年数州大旱,朝廷歌舞升平,后来西戎入境,竟也是他们放进来的,这朝廷已腐朽不堪了,一个国家连自己子民都保护不了,活该灭亡”
下方一个個军中将校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夏王。
“西戎蛮夷来欺负我们,南方魏国派兵欺负我们,朝堂上的文武,包括那个皇帝也在压榨我们,这些你们受够了吗”
苏辰咬牙嚼铁般一字一顿“孤受够了”
低沉的话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一声声微弱的呼吸此起彼伏。
记忆的深处是断断续续的画面闪过去。
是那家破人亡,独自掩埋亲人的老人
是那被吊在树梢,尸身狼藉的女人
是那残破的城墙,斑驳士兵的鲜血
是那打开城门放蛮夷入关的愚忠之人。
晃动的画面延塘关那条街上,颤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跪在了地上,他在喊“大王,杀西戎”
某一刻,苏辰睁开眼睛,目光凛冽,聚起了杀意。
“孤受够了这些西戎蛮夷无休止的侵扰北地的百姓,延塘关内哪一家哪一户,没有与他们有血海深仇他们凶残、践踏我们的土地,但是孤打回去,打了他们三次,赢了三次,谁告诉他们,只能来到我们的地方,而我们不能去他们的家园”
哗
苏辰挥开右臂。
“还有中原的魏国,屠杀汾州两座城池,杀害将近八万百姓,孤为八万百姓报仇了,打垮了中原百万雄师,杀了他们的皇帝,对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们埋进土里。然后,告诉天下敌视我们、欺负过我们的人,当我们拿起屠刀的时候,就没有道理可讲了”
下方,密密麻麻的阵列,是一张张粗糙的大脸,满面通红,目光热切。
前列的文武一个个的抬起头,望向高台。
苏辰站立在高台边沿,仰起头颅沉寂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开口,他声音低缓而有力。
“来这里之前,孤在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北地不再受西戎人的侵犯,我们的商队、百姓自由的进出关隘,看延绵无尽的草原,放牧的孩子坐在牛背上指着我们大笑,我们的田地长出茂盛的庄稼,农人坐在田埂吹着凉风,不用担心蛮夷突然杀过来。”
“孤的梦很长,梦见南方的国家、那片土地上的百姓,不再称呼我们是北方蛮子,友善的接纳我们。”
“梦见大海飘荡无数千帆,从远方驶来,载满了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和财富,孤的子民不再挨饿受冻,不再为生计发愁,不再易子相食,卖儿卖女”
“孤还梦见天下六国不再分离,归为一统,天下不再有战事;梦见西域七十二国、乃至西域更遥远的国度,万邦来贺、四方来朝。”
苏辰的声音顿了顿。
“这就是孤的梦,梦里的生活、天下百姓安宁的生活,你们子孙后代的生活,不是仅仅靠一个梦,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智慧与刀锋推进,想要我们子孙后代过上像梦里这样的世道,需要孤麾下将士们手中的钢刀,需要朝堂上文臣的智慧。”
苏辰披着大氅,迈开长靴,甲叶在他的走动下发出摩擦的呻吟,他的话语越发高亢。
“如果我们这一代都不这么做,我们的子孙后代依旧会被人嘲笑为北方蛮子,西戎人依旧徘徊关外,随时都会进来烧杀抢夺,十年、百年,我们的土地和后代子孙将受到他国的践踏,我们会为一口吃的,出卖尊严,我们会成为西戎人屠刀下的亡魂。”
“你们愿意见到你们的子孙后代世世为奴吗”
烛火通明,高亢的声音咆哮宫宇间。
“不愿意”沉寂的一支支方阵里,一个校尉歇斯底里的呐喊出来,下一秒,无数的身影齐齐发出狂热的嘶喊。
“不愿意”
巨大的声浪夹杂精气狼烟直冲穹顶,令人窒息。
“孤也不愿意看到”
苏辰挥开的手臂,握紧拳头“当出现这一幕的时候,说明我们愚昧、没有血勇,给不了后代子孙生活之地孤的将士们,你们记住,当敌人欺负到家门口,没有任何报复,只会叫嚣两句,那是没有骨头的
就如西戎人一个多月前,他们杀来了,但他们败走了,可是他们还会再来,就因为我们没有让他们感受过被打进家门的痛苦,想要北方太平,那就要彻彻底底的打到他们臣服,让他们永永远远知道北地之人,不只是挥舞锄头,也有杀人的钢刀,亡族灭种的决心”
苏辰站定脚步,视线扫过下方各军将校,扫过文武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