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里克领主有些疲惫地看了一眼城内,被巨石击垮的房屋。
城堡只剩下主楼还屹立着,但也已是风雨飘摇,千疮百孔。
空气中弥漫着澹澹的腐臭味和有些刺鼻的焦油味。
那是废墟下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和被烧毁房屋的味道。
萨拉森人在石弹上施加了恶毒的火焰诅咒尽管有人说这只是涂抹了某种油脂。
但恩里克从来没见过能燃烧这么久的油脂。
有人身上只是被溅到了一点,竟连水都没办法熄灭它,只能任由那片皮肤被烤成焦炭。
“他们是想要用石头把我们活埋掉吗”
“我感觉,他们想对我们处以石刑。”
“淦,这群狗娘养的把我们当婊子处决”
“我们的国王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已经是第六天了。”
一众十字军陷入沉默当中。
他们最近已经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眼神中的期望,也逐渐消失殆尽。
“大人,我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援军”
“有,但调动需要时间。”
恩里克不止一次地重复着。
有人满脸怨气道“或许等到我们都死了,他们也不一定能赶到。”
“骑士堡的医院骑士团不是还有两千人吗,他们怎么不来”
恩里克欲言又止。
他想说骑士堡的两千人就算到了又有什么用更何况那是医院骑士团的大本营,哪来的放弃自己老家就为赶来支援一个小领主的道理
可他也理解士兵们压力和恐惧,这种情况下,谁还能理性思考
每天都要小心被石头砸成肉泥。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城外的萨拉森军队是否发起了进攻。
时刻担心睡梦中会被残忍的异教徒割掉头颅。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简直要让人崩溃。
一个十字军战士满怀绝望地说道“大人,我们真的能升上天国吗”
“为神而战,一定能的。”
恩里克伸出手,为眼前这个年轻战士的戴正了头盔。
他的眼神很坚定“振作起来,士兵们,我曾在瓦伦西亚被数以万计的安达卢西亚人包围过,但最终仍是我们取得了胜利。”
四周传来了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应和声。
他们并不怀疑己方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但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时间缓慢流逝。
正午,太阳高悬,由于被废墟掩埋了水井,守城的十字军战士们一个个嘴唇干裂,躲在荫凉处,一动也不想动弹。
恩里克很怀疑自己的士兵们还剩下几成战力。
如果现在萨拉森人发起进攻,最多只要一个小时,他们就会被杀光吧
那些萨拉森人到底在想什么
这数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就为了每天抛那些在荒漠里价值不菲的石弹到自己的城堡里
“小心身后,大人”
不远处的神父突然开口道。
恩里科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一颗巨石带着呼啸风声从远处飞来。
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砸在塔楼上。
飞溅的石头,如雨点般砸落。
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原本还保留了主体的塔楼,终于是彻底垮塌了。
躲在塔楼荫凉中的士兵们,几乎全部都被掩埋在了废墟中。
巨响使他的耳朵边嗡嗡的。
城墙上到处都是被砸伤,砸残的士兵们,发出垂死的哀嚎。
没人能拯救他们。
正如没人能来拯救自己。
“天父在上。”
一瞬间心脏中涌现出的绝望,使恩里克甚至有一种纵身跃下城墙的冲动。
似乎看出了他的死志,不远处,穿着锁甲衬衣,手里拎着一把钉头锤的神父快步走上前来“生命是上帝给予我们的,她给予,她拿走,切不可自己毁去。”
在公教教义中,自杀是永远不得救赎的重罪,会堕入无边火狱。
恩里克苦笑了一声“罗德里科神父,我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
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哀嚎声。
这里已是人间炼狱了,神父。
低沉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萨拉森人要进攻了吗”
恩里克紧握着手中的手半剑,脸上竟有种终于解脱了的庆幸。
他伸手撑着城垛,试图站起来。
远方的萨拉森军营的确有骚动,但声音似乎并不是从那边传来的。
耳边,突然有人惊喜地喊道。
“快看那边”
远方,伴随着号角声,一面飞扬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整排穿着鲜亮板甲,擎着骑枪的骑士,缓缓出现在山坡上。
“双头鹰是洛萨侯爵的军队”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