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子。
陈处长坐在那里板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两点钟。
前门机务段站场上围了不少人。
曹文直站在人群中不时往远处眺望,期待运货列车的身影。
“也不知道黄婧那丫头咋样了。”
“曹师傅,人家是李大车的徒弟,又不是你的徒弟,你关心个啥劲啊。”
“李大车是我徒弟,黄婧就是我徒孙,咋地了,我关心徒孙也有错。”
曹文直板着脸说道:“再说了,这是咱们前门机务段的第一个女火车司机,我能不关心吗?”
此话一出,谁也不敢反对了。
火车司机是非常团结的,黄婧这半年在前门机务段里已经跟他们混熟了,早被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那个陈处长一看就有坏心思,这次黄婧的考核很可能不达标。”有火车司机说。
其他的火车司机点头。
部里面制定的标准非常严格,要是再被针对的话,通过考核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
看到货运火车开过来,所有的火车司机都安静了下来,邢段长也背着手出现在了站场上。
火车停下。
率先走下车的是陈处长和考官。
“恭喜了,你们前门机务段的黄婧同志以满分的成绩通过了考核。”
陈处长跟邢段长握了握手,笑着说道。
“满分?”邢段长有点诧异,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处长。
跑“小公交”可能遇到各种状况,全凭火车司机的发挥了,没有制度就意味着考官可以按照主观印象扣分。
陈处长吃错药了?怎么可能给黄婧满分?
陈处长犹豫片刻,重重点头道:“黄婧同志确实是个合格的火车司机。老邢,你误解我了,我并不是那种喜欢针对人的人。”
邢段长看着陈处长道:“老陈,晚上到我家里喝一杯吧。”
陈处长愣了片刻,抛下句话:“我是路局领导,不能接受下属机务段的私人宴请.除非我自己带酒。”,转身背着手走了。
看着那傲娇的身影,邢段长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老陈啊,还是跟当年一样倔强。”
四年前,陈处长从部里面调任前门机务段的副段长,负责机务段的日常工作。
陈处长以前是搞政工的,做事情非常古板,张嘴闭嘴就是“规定”、“规矩”。
他在工作中确实没有私心。
但是前门机务段刚改建不久,各项规章制度混乱,还承受着巨大的运输压力,如果一味按照规定办事儿的话,工作没办法开展。
当时邢段长是副段长,带着一帮车间主任反对这种做法。
陈处长也得到了原工会黄副主任,教育室王副主任等七八个政工出身干部的支持。
老段长年纪大了不管事,双方在工作中经常争吵。
后来一件事,彻底激化了双方的矛盾。
一个五十多岁的扳道工在工作中被人力轨道车撞倒了后送到了医院里。
按照部里面的规定,扳道工受伤能报销医药费和住院期间的食宿费用。
陈处长以此规定为理由,只给老扳道工报销了半个月的费用,一共是两块五毛钱。
但是邢段长得知老扳道工的全家都死在了战争中,他孤身一人没人照顾,当初住院还找了同村的人帮忙。
后来出院后,又在家里躺了足足一个月,看护费和生活费也是笔不小的花销。
段里面补偿的两块五毛钱,压根无法覆盖老扳道工的损失。
邢段长向陈处长提意见,希望段里面再给老扳道工补一些钱。
但是陈处长死搬教条,拒绝了邢段长。
邢段长当时年轻气盛,见不得基层工人被欺负,抄起煤铲子要把陈处长腿打断,让他进到医院里躺半个月,只补给他半个月的钱。
陈处长吓得脸都白了,还想坚持规定。
段里面的工人们得知了这事儿,把他给堵住了。
让陈处长拿出规定,他们才离开。
这下子陈处长抓瞎了。
哪有这样的规定啊?
没办法,陈处长只能捏着鼻子又补给老扳道工补了五块钱。
这事儿被路局知道了,考虑到陈处长的做法激化了基层矛盾,这才把陈处长调回路局。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爱国给出了点评:“段长,陈处长这种人就属于那种研究规定,把人研究傻了的人。
上面制定规定的目的,是为了公平,为了保障铁道工作的顺利进行。
不是为了规定而规定。”
“你小子的见解越来越高了,这个道理我琢磨了那么多年,怎么就琢磨不过来呢。
晚上喝酒的时候,我得好好跟老陈唠一下这个道理。”
邢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