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栓还想继续说下去,把头马小路似乎觉察到这边有情况,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赵老栓,吭哧瘪肚的,你属溜子的啊,是不是想被赶下山麻溜来干活。”
“领导先生,俺得去干活了,这次多谢您了。”
赵老栓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跑过去将撬棍扛在了肩膀上,扯着嗓子用尽了力气撬起火车头。
汗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滑过布满岁月沧桑的老脸上,流淌到了黝黑的脖颈上,最终浸透了破破烂烂的褂子。
看着生产工人们喊着整齐的口号,在马小路的指挥下在站场忙碌,李爱国微微眯起了眼睛。
自从乘坐吉普车来到这深山之中,李爱国便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解放前。
在阿尔山市还好,经常能看得人们高喊口号,也能看到初级公社的标语跟社员们干农活的身影。
但是,一进入这个偏僻的地方,道路两侧几乎看不到标语旗号。
当地人特别喜欢以先生相称,几乎听不到同志这个词语。
李爱国有点怀疑,这里是不是因为大山阻拦,并没有新风吹进来。
张新明是个合格的向导,注意到李爱国情绪不对,笑着解释“李司机,咱们森铁条件简单,不得不用这种不正规的方式调转车头。
明年森铁办准备在贮木场和森铁站之间修建三角线,专门用于机车调正方向,以后就不需要人力了。”
李爱国关注的不是这点,给他递根烟,指指那些生产工人们。
“这些是你们贮木场的人”
张新明双手接过烟,讪笑道“也算是吧。”
“也算是那么说,也不是了”
张新明见李爱国板起脸,连忙笑笑“
咱们这里地处偏僻地区,林务才刚组建不久,所以人员比较复杂。
有直属林务工区和拔口工区的生产工人,生产工人是国营编制,属于正规人员,由林务管理并发放工资。
这些抬火车头的人,他们被我们当地人称为抬磨骨头的,属于山上的工铺。
虽然给我们贮木场干活,跟我们的关系却不大。”
李爱国在审讯司机组的时候,也曾听张二山讲过抬磨骨头,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李司机,贮木场最重要的一项工作。
就是把从山上拉回来的木材,堆放在一块,这叫做归楞。
另外一项便是装车。
这些原木一根有几百斤重,成千上万根原木要整齐的码放在一块。
原木要严丝合缝地装上火车,并不是个简单的活计,需要有丰富的经验。
承担这份工作的人就叫做抬“磨骨头”的。”
张新明缓声解释道“一般伐木的工人,可以用从农村招募,但是抬“磨骨头”的不行。
他们是一支很专业的队伍,没有多年的经验,不能管胜任。
所以我们贮木场便从山上工铺聘请了这些人。”
李爱国接着问道“工铺是什么”
提到这个问题,张新明的神情有点尴尬。
就像是有了家丑的小媳妇儿一样,不愿意将丑事外扬。
直到李爱国表示这件事跟事故有关系,他才不得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工铺的事儿还得从解放前说起。
那个时候鬼子为了掠夺咱们的森林资源,进行所谓林积调查,而全部调查了我们所有山林。
并以此为基础,搞出了殖民地反动法律山林令。
鬼子想要掠夺森林资源,自己肯定不能干啊,便以保护国有林、保护林的名义,将林区转让给财阀、会社、和汉奸。
那些人也不可能上山砍伐树木。
于是有一些人见有机可乘后,便在山上建立了一个个工铺,招募强力壮的劳动力,开始准备作业。
工铺的名称全是以队长的名字命名。
工铺里只设队长和管账先生两人,队长除了负总责,主要管生产、技术。先生分管工铺的后勤生活。
工铺不归我们林务管理,我们只是派遣检尺员,验收木材。”
李爱国这次彻底明白了。
这里的工铺跟煤矿上的大柜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抬“磨骨头”的和赶山人性质一样,同属于工铺,都是苦命人。
现在解放了,煤矿的大柜早就消失了,而林区还有压榨生产工人的工铺存在
李爱国还想继续问下去,俞大飞那边跟森铁办主任已经谈完了,结果并不算太好。
森铁办的火车司机来自全国各地,并且大部分都是支援人员,森铁办的他们的约束很有限,只要他们能够按时行车就可以了。
森铁办主任对胡广志三人的情况也不太了解。
随后,李爱国又找了几个火车司机聊了聊。
火车司机根据来源不同,都喜欢抱团,大部分时间跟自己的同乡混在一块。
那些火车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