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庄园,空空荡荡。
麻雀在前院落了一地。
陆小凤心里的不安在渐渐扩大。
忽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陆小凤你怎么在这里”
陆小凤倏然抬头,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身材颀长,气度从容的老人。
他迈着矫健的步伐,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身后还跟着一个捧剑小童。
不是“不败神剑”李长青,还是哪个
得知眼前这个脏兮兮、臭烘烘的男人,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陆小凤,总角小童难掩震惊。
李长青却莞尔一笑“你这般狼狈,莫非以为我出事了”
陆小凤讪讪地点头。
他并不介意别人知晓他的狼狈,所以将自己一路追逐偃师,反被偃师戏耍一通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李长青。
捧剑小童笑了。
他完全想不到,才智过人的陆小凤,居然也有被人戏弄的时刻。
李长青自然也笑了,他拍拍陆小凤的肩膀,动容道“能让陆小凤为我这个糟老头彻夜奔走,老夫也算是不枉此生。”
陆小凤没有邀功。
仿佛奔波了一晚上的疯子,不是他本人。
李长青也告诉了陆小凤一件事
“昨夜戌时,老夫独自下棋,偃师忽然现身,老夫便邀请他入席,与我手谈一局,临别,他让老夫卯时来小仁义庄取一样东西,说是送我的礼物。”
“老夫甚是好奇,今早赶到此地搜寻,顺着偃师的线索,老夫找到了这个。”
说着,李长青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意得志满地摊在陆小凤面前。
棋经十三篇。
一本宋朝流传下来的,围棋爱好者人手一本的“手谈”名作。
陆小凤哭笑不得,原来被偃师戏弄的,并不只有自己。
李长青却分外高兴。
哪怕被偃师嘲笑棋力差,他也没有生气。
李长青叹道“我原还担心,年轻人剑走偏锋,容易入歧路,如今看来,偃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倒是我这个糟老头多管闲事,耽误年轻人的正事。”
依李长青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已无需注意自己的言行,他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没有掩饰对偃师的欣赏。
陆小凤却怔住了“年轻人偃师是年轻人”
李长青笑道“老夫阅人无数,这份眼力还是有的。此前我心怀顾虑,也因他武功路数颇似当年,名震九州的武中四圣,风梭风九幽。”
风九幽是几十年前,江湖中仅次于夜帝、日后的武林宗师。
此人野心勃勃、居心叵测,其自创的“九幽阴风”可勾魂摄魄,是当时武林最阴毒的功夫之一。
只是,江湖代有新人出。
如今习武的年轻人,连几十年前叱刹风云的夜帝日后都不晓得,哪里知晓风九幽的厉害。
可陆小凤却不是寻常的年轻人。
他了解“四圣”,也知道风九幽的厉害。
陆小凤迟疑道“前辈怀疑,偃师是风梭的传人可风梭不是早就作古了吗”
若偃师师承风梭,至少是个中年人
李长青道“江湖虽有传言,风梭已死,可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尸体。”
李长青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本棋经十三篇,又感慨道“如今老夫已见过偃师,多年顾虑不复存在,这江湖人才济济,总有不愿透漏姓名的能人异士,别说老夫仅是怀疑偃师是风梭传人,就算偃师是风梭本人,怕也是白驹过隙,不复当年野心”
九月十三日,江南。
夕阳西斜。
花满楼的小楼下,堆满了一簇簇怒放的菊花。
他嗅着深秋萧条的风,感受幽静的冷香。
这本该是一个萧瑟的黄昏,却因身后那“呼噜呼噜”的吞咽声,显得分外热闹。
花满楼转身。
他的眼睛看不见,可视线却精准锁定不远处,狼吞虎咽的男人。
男人在喝完一壶竹叶青,吃掉一只整鸡后,终于停下来。
他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抬头笑了笑。
他唇边是两片修剪得异常平整、与眉毛一模一样的小胡子。
男人说“我饱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
花满楼径直走到男人对面,入座后,道“你见了偃师。”
男人有些惊讶“你知道”
花满楼笑了笑“这些天,我已经听过三个版本的陆小凤大战无面偃师了。”
男人,也就是陆小凤沉默片刻,惆怅道“无论哪个版本,都没说陆小凤被偃师戏耍了一通,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
花满楼一怔“他很厉害”
陆小凤点头“非常厉害,但他最厉害的,绝不是武功。”
说到这儿,陆小凤忽然笑了“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我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