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措手不及(1 / 2)

“我马上就去见你父亲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脸色灰白,眼窝深陷,疲累地阖了下眼。

勉力伸向宇文玦的手臂,像一截悬在秋风中的干树枝,颤颤巍巍的。

太医令只望一眼,心头涌上不尽的感伤。

行医之初便跟着上皇帝,兜兜转转几十载,昔日的气势与威仪早已深刻在心,总觉得他仍是当年御驾亲征时雄姿英发的模样,竟也没察觉到究竟是从何时起,他们已是白发苍颜,残年暮景。

年深日久的,突然这么凝眸一瞧,只觉陌生。

太医令眼底涩涩的。

久不见回答,龙辇内静了半晌。

太医令掀起眼皮看向站在中间、脸上没有表情的人,几欲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像卡着一块异物,将所有的话都生生堵在嗓子眼儿,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得清楚,殿下的面上有多冷,心里就只会更冷。

果然,僵了半天的手,终究还是空空地落了回去。

宇文峥并未动怒。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他不是一个会说软话的人,就算此刻说出来,听人耳里也十分别扭。

即便是他自己听着亦觉得生硬。

可人之将死,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宇文峥这么一说,漠然的人才有了些反应,不过也只是眉蹙了蹙。

“陛下还有何吩咐不妨直言。”

语气无波无澜。

车子行驶的并不快,可宇文峥仍觉得车子晃得他视野模糊,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有些力不从心,内侍见状忙上前帮忙,扶着他半倚半躺。

宇文峥略歇歇,才抬眼将面前的人,从眉眼到身量一点一点细看。

自未央宫第一次见面,他便是这副恭而有礼的模样,不想经过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的神态语气依旧同来时一样,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除了样貌,这性子当真同他半分也不像,不过”他顿了一顿,疲惫却愉悦,“你虽不像他,却像极了我”

他说着话嗬嗬地笑起来,可这一笑,胸膛震动,当即捂住心口,紧紧皱起眉头,惊得太医令连忙上前同内侍一起将人放平,替他舒缓。

宇文峥闭起眼,怅然“终是成了无用之人。”

宇文玦目光平静“物有生死。”

宇文峥睁开眼看过去,吃力笑笑“你倒真是一点儿好听的都不肯说与我听。”

随即又摇头叹息“罢了。”

安静了不多会儿。

宇文峥坦诚道“设计将你逼入绝境,是我授意他们做的,也属无奈之举,倘若不这么做,你现在又怎会站在这”

宇文玦不意外,当日张垚献上血书时,他就隐隐察觉有异,须知血书上所书的内容,几乎都是他从前所行极隐秘之事,倘若不是他们故意泄露,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只是那时尚不知身上流着一半宇文氏的血,仅以为

宇文峥又补充“至于珵儿,也就比你稍早一点儿知晓。”

宇文玦微微笑了笑,全不在意,在晋邺时,他是元少虞之子,子承父业,成了替周卖命的细作;现处洛安,元少虞变成宇文恒,他也跟着变成宇文玦。

左不过是从暗处转到明处,继续替他们卖命罢了。

历来只有上位者有话语权,解释着实没必要。

宇文玦明白,现下这般解释也不过是怕待其身故后,自己再迁怒于宇文珵,未尽辅佐,反行谋逆。

宇文玦淡然开口“无妨。”

他不在乎。

宇文峥看得出来,宇文玦是真的不在乎。

这般性格,既叫人欣喜,又叫人担忧。

欣喜的是,他选对了人,担忧的是,珵儿的性格未必能压得住他。

宇文峥说不了几句话,便有些气喘,眼睛也只盯着冷如霜雪的人。

“从前你在齐时,没有诉你实情,也是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假如一旦让南齐的人知晓你的身份,只怕会将你”

停了停,又接着道“如今我也不再瞒你,当年若非你母亲有意放出消息,我亦不会知晓恒儿尚有血脉留存于世。”

尾音落下的同时,龙辇停了。

外面响起激烈的打斗声,还有人高喊护驾,不难辨认,是萧景南。

厮杀、求救的呼喊声不断。

太医令及内侍立刻将榻上的人围起来,重重挡在前面,以身作盾。

宇文玦看一眼躺着的人,转过身盯着门帘处,眉头轻蹙。

他们倒是比预计的还要来得更快些。

宇文玦掀起帘子立在车头,官道两边竟是密林,极易藏身。

出行的队伍突然遭到伏击,宫人内侍无头苍蝇似的抱着头边喊边跑。

放眼看去,整个队伍人仰马翻,侍卫与黑衣人缠斗成一片,不消一会儿,四处都是尸体。

“宇文玦”

不知是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