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周六。
贝克兰德郊外,一座不起眼的小教堂。
冷风吹拂,一只翅膀下卷着寒意的乌鸦飞进教堂大门,带进了几片草叶,它落在最前排祷告长椅的椅背上,抖落点缀在黑羽毛上的灰绿草屑,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几只小爬虫隐蔽地攀附在上面,随着草叶落地,它们很快爬进椅子底下,不知道消失在教堂里的哪个角落。
“看来你和卓娅之间,确实发生过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随着这句话语出现,长椅上多出了一个手握十字架,虔诚地垂下头的白袍神父。
祂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一直都在这里,当祂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现身的时候,也就没人能看见祂的身影。
黑乌鸦抬起头来,它的右眼处长着一圈白毛,仿佛戴着一片眼镜
“深渊的后门被人毁了,本体又在神秘之地追查那一份诡秘侍者特性的相关线索,所以祂给了我认知卓娅的权限,共享相应记忆后才派我来贝克兰德。”
那位神父睁开眼睛,望向教堂前方竖立的那尊十字架,目光澄澈似婴孩,没有任何情绪或情感外露
“卓娅被迫使用着偷盗者特性,身上有你的唯一性投影与时之虫,这导致她难以发挥自身的力量。”
“她”
黑乌鸦忽然腾身跃起,再度落下的时候,坐在神父一米远处的就已经是位黑巫师袍、黑尖顶帽的青年。
帽檐的阴影投在他瘦削的面容上,黑卷发垂在耳畔,在青年偏头的时候会恰好垂在右眼上的单片水晶眼镜前方,让他透过镜片的眼神变得格外晦暗。
“为什么你会说是她”
神父的手紧紧握着十字架,指腹在那段橄榄枝上摩挲,他的嘴角露出带着追忆的温和微笑,虽然被胡子挡住并不明显,却使他原本空含慈悲的容貌突然有了生气,尽管他的眼中仍然毫无波动
“父亲曾经的设想成功了。卓娅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以我们无从得知的方式,达成了父亲对她的期望。”
青年扶了扶单片眼镜,勾起嘴角“怎么可能没了父亲的帮助,卓娅怎么可能突破人性这一步的希望我一百多年前就在神弃之地抓到过祂一次,那时候的卓娅依然只有壳,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青年甚至狐疑地打量了神父一眼“你也没有晋升,我不认为有任何人能赋予卓娅人性。”
神父的表情恢复了平和“事实上,即使晋升空想家我也没有把握。卓娅的特殊性你清楚,除非父亲复活重新掌控混沌海。”
“那你说这些做什么”青年翘起二郎腿,面对前方的十字架他并不算恭敬,只是很平淡地盯着它的边缘。
“我只是惊叹于这样一个奇迹。”
“奇迹这也能算”
青年似乎很瞧不起这样的说法,他的手指在膝头划了一个圈,缓缓点在圆心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去贝克兰德找祂了。我得早点把卓娅带回本体那边,以免被别人抢先。”
神父却喊住了青年“近期贝克兰德会有大事件发生,不需要这么着急。”
“早点找到卓娅,就可以早点压榨祂万事顺心的好运,这怎么能不着急”青年的笑意更深,“如果真像你所说祂成为了她,说不定我能直接寄生卓娅,这很让我期待啊。”
“她身边有你的分身,与你本体隔绝的分身。”
青年的脚步转了回来,他的单片眼镜上划过一道流光,下方的黑眼睛聚精会神地盯住神父的侧脸“怪不得你会比我先一步找到祂的消息,祂居然找到办法绕过了本体”
“真是让我惊喜。”
青年轻笑两声,然后扭过头,视线转向教堂的门边“你跟人有约”
“是能帮你追踪卓娅的线人,交给你了。”
青年半眯着眼睛,笑得很愉快“也就是说杀了他或寄生他也无所谓吧”
神父没有回答,垂下头再度恢复了起初的祈祷姿态。
这就是默认“可以”。
加尔温神情恍惚地走进了这所小教堂。
它似乎从不在这里,没有任何附近村庄的居民会到这来祷告,没人意识到这里还有座教堂,它甚至不属于任何一家正神教会,只是这里从不存在的地标,是被突兀洒在空白纸张上的泼画。
但这所小教堂似乎又在这里安静地待了很久,犹如风浪潮流中的一根石柱,保有自成天地的安然,不受外界的干扰或影响。
加尔温记得他跟人有约定,但什么时候、与谁见面,他却一概不记得,只知道自己应该过来。
有一只苍蝇从加尔温的身后飞过,似乎感受到人类身上更加炽热的温度,便悄悄停在他的风衣后背上,悠闲地搓着前脚。
加尔温迈进小教堂,神情恍惚而平和,他径直走向第一排,很自然地在黑发青年几个位置之外坐下来,像是早早预订好了这里的位置。
“嗨。”黑发青年轻快地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