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一身,从头到脚挂满银饰,重得路都走不动,谁会穿着那个过日子民俗村新得象电影城,那些芦笙舞,板凳舞,什么对山歌啦,求爱啦,婚礼啦,都跟排戏似的。红枫湖的苗寨,侗寨,还有一点点风味。”
“有啥风味”陈新接过话头,“把游客都当酒囊饭袋,进了村子就敬酒,说一套打油诗,进了屋再敬酒,又说一套打油诗,”
“那不是打油诗,那叫敬酒辞。”舒薇纠正道。
“反正都差不多不喝的话,一边一个苗家丫头踩住你的脚,拎着耳朵喊亚虎捏起鼻子灌下去,每回都这样,全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我笑着说“那是他们还不够现代化,赚钱方面创造力不足,只会互相模仿。靠近省城的地方当然不行,你们老家应该不错吧,也是有名的古城,你该带人家好好逛逛。”
陈新还没言语,舒薇已经替他叹气“唉,还说呢,一个样,早商业化了,老街老房子都拆光了,却在原址修起仿古的建筑,卖起天南海北的东西,倒三不着两,俗气得不得了。有意思的东西也有,可跟着这位导游,不管是古迹还是民俗,哪一样都说不上两三句,哪条街上有什么吃的倒是门清,还指望他呢”
陈新被她说得有些窘,又觉得在外人跟前失了面子,不忿道“我是汉族,咋个晓得这些就你们这种小资名堂多,什么都要讲来历。你说神经不神经连去程肠旺吃面,也要问老板民族籍贯,祖宗八代,跟隔壁卖砂锅粉的张姨妈家有没有关系哎哟,你放手,我错了,不是张姨妈,是陈姨妈哎哟,饶命啊,救命啊”
光听见他的惨叫,却没看见她的动作,下毒手的女孩脸上无动于衷,只在嘴角漾出得胜的笑容。
这打情骂俏的动人景象教我想起前辈的箴言,并略感惆怅青春就是一切,青春就是霸王。两个快乐小孩,既非大一新生,也不是毕业班,既已习惯离家独立生活,又暂时无须面对渺茫的前途,正是最令人羡慕的黄金岁月。不纵情享受青春韶华,天理难容。
对两人抱怨的状况,我缺乏体会。大概人总容易忽略最近的东西,说来惭愧,我也算有了几年阅历,放了假就到处跑,万水千山走遍,本省的名胜却没去过几个,包括这趟列车开往的那个全国第一大瀑布。
“要能看到一个有真正少数民族的地方就好了”舒薇感叹道。
我实话实说“可惜你们要去的地方,恐怕一样会叫你失望。”
她又做了个甘心认命的表情。
人生总被一些闪念左右,它们就象一群看不见的精灵,有时是促狭鬼,推你跌入深渊,有时又是幸运神,拉你逃出生天。那时我一边同舒薇说话,一边吃着她递过来的精致小食,我已经吃完了一袋开心果,正对另一袋腌制得十分美味的肉脯下手,多少觉得不好意思,又觉得人家远道而来,不该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我决心帮这个可爱的女孩实现她的愿望。
“咱们这趟车的半路上,倒有一处好地方,也许可以看到你说的那种真正的少数民族。”
“什么地方”她眼里放出光来。
“镇山村。”
“镇山村”她望她的本省籍男友,后者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那个地方很不有名,一般的本地人都不知道的。正因为这样,它保存了古老的中世纪的风格。而且有山有水,风景极好。”
“那里的少数民族,是什么族呢”她问。
“布依族。”
陈新不以为然“布依族咱们省除了苗子,就数布依族最多了。咱们在红枫湖,花溪都见过,没什么可看的。”
“不是的,镇山村的布依族,跟别个地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她问。
“这一支布依族,他们的祖先,其实是汉人。”
“啊祖先是汉人,还能算布依族吗”
见引起了她的兴趣,我便从头解说历史上,本乡土著常与汉族政权发生冲突,这种传统可以上溯到诸葛亮平南。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苗疆时乱时治,与汉人间的摩擦从未停止。明朝嘉靖年间,朝廷派一位将军到此平叛,这将军主张采取怀柔政策,拒不执行武力清剿,因此被朝廷撤职,却得到当地人爱戴。他索性在这里定居,领着布依人垦荒开田,伐木造屋,建造了这座镇山村,更娶了一位漂亮的布依女子为妻,传为佳话。他自认做布依族的倒插门女婿,让后代子孙都入布依的籍。他们打渔种田,纺车织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儿育女,栖息繁衍。传承至今,已经四百多年了。
大概我的描述里有种东西,舒薇听得入了迷,她对那位爱好和平,又不乏浪漫的将军十分有好感,又问我是否去过那个可爱的镇山村。
“从来没有,但这一次,我就要去了。”
“什么,你不是和我们一样去看大瀑布的吗”
“不,我在xx站下车,然后从那里去镇山村。”
“啊呀,这才是真正会玩的人呐”她惊叹道。
“我不是去玩。我去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