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已经到目的地了。”
枫巢稳稳地把车停在大巴后面,乌黑的尾气喷到挡风玻璃上,幸好车窗是关着的。
“回来是一样的价钱么”陈博幽怨地吐了口气。
驾驶座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枫巢纠正道“不是,312元。”
“为什么贵了”
“夜间服务费的计算公式不一样,我看你没剩多少零钱了。”
“所以是想给我抹零头么,付你300就行”陈博没着急付款,他在等结算界面的价格发生变化。
“不是,趁你还有那么多,把账单结清吧,免得到时钱不够。”枫巢摁下开门键,圆满完成一单宰客生意。
陈博咬咬牙,拇指在上下抽搐间把钱付了,临走前不忘放狠话,“行啊,你这家伙,带我兜了一圈,白挣我几百车费。”
枫巢对这种说辞不做表态,他云淡风轻道“你也有所收获,不是么我可没有强买强卖,我们更改线路前都会跟乘客协商。”
“扯淡,拜拜咧您。”陈博重重地关上车门,才发现枫巢把自己丢在行政楼的校门口,晚上这边路上没单车,走回宿舍还得花上20分钟。
宿舍门走的时候只是顺带稍上,没留意锁没锁好,陈博回去看到庭院大开,凉风吹得窗帘肆虐作怪,把王旭挂在床边的收纳盒打翻在地,纸张乱飞,在走道形成一个低矮的龙卷风。
陈博先是将门一关,随后合上了窗户,宿舍里的魑魅魍魉顷刻间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接着左右开弓,弯腰把纸张全部捡起来,叠好捋平褶皱扔回到王旭的桌子上,又随手抽了本最厚实的书压在上面作为封印。
独处的宿舍终归是冷清了点,陈博又想起了医生开的药片,失眠的人正好需要此物。
这一晚他没有再做梦,醒来的时间也比往常早上许多,动作快点的话甚至能赶上饭堂最后的早餐,但陈博胃口全无。
所剩无几的储蓄、惨淡的学业前途、未知的风险杀机
“这该死的,没收入只够生活半个月,我真是闲着没事干找乐子。”陈博还在寻思开源节流的法子,联系人列表里突然有个头像被顶到了前排。
“好家伙,又是你啊,每次遇见你就不会有好事。”
陈博打算随便敷衍几句,把贺琪琪打发走,这次他学精了,链接二维码小程序一概不点,语音也是翻译,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我看上一个新款包包
没钱
你们不是准备发钱了么
发什么钱,专业都被取消了
乱说,我可没听过这回事
那是你孤陋寡闻
那你买不买吧
不买,你自己想办法
负面情绪爆棚的陈博右上角头像一键拉黑,先让对方冷静冷静。
“等一下,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陈博翻回聊天记录,发现贺琪琪居然知道自己键盘侠的身份。
在校的老师不知道,手机铺的店员不知道,为什么贺琪琪知道。
这个问题困扰着陈博,他开始思考记忆清除的边界,究竟是针对什么人、什么内容、时间的起止点,以及几个要素之间是否存在共同的交集。
陈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起爸妈的近况。
“儿子,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伙食还好么有没有谈对象学业没挂科吧”
那头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忽大忽小,像是在争抢听筒,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折中的位置,让两人的声音离陈博同样近。
“还行,吃的不错,瘦了几斤,没考试呢,谈不上挂科,恋爱就随缘吧,缘分没到急不得。”陈博简单寒暄了几句,进入正题。
“爸妈,我想问下我这专业以后出来是不是不愁吃喝的。”
“何止是不愁吃喝咧,脑袋瓜子稍微灵光点的人呐,大富大贵那是随随便便的,不过你可别干贪赃枉法的事哦,咱们凭本事挣钱,每一分都对得起天地良心。”
陈爸又给陈博画起大饼,太厚太大以至于想象力跟不上。
“得得得,我知道嘞。”陈博试探完第一个,继续追问道“我上周去北极,那里的风景不错,就是有点冷。”
陈爸疑惑道“什么北极啊,我记得你不是说去的南极么临时改地方了”
“没有,我口糊了,是南极。”
“南极的企鹅多不多。”陈妈抢话道。
陈博顺着往下说“没有人多,现在的企鹅都不怕人,看到人甚至会主动靠近,南极的雪山是挺美的,就是过于纯白了,太单调,看久了难免会腻,你们有关注最近的新闻吗”
“新闻呐,天天看,看了就忘,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电话那头传来陈爸支支吾吾的声响,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后半句,看来是真没什么大新闻。
“这几天天气多变,注意防寒保暖,我准备出门了。”
“儿子,你也是啊,多运动,少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