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作为徐州一州之地的州郡,下了十数日的雨早已将这座城池变成了一个水瓮,若不是还有着街道两旁的房子矗立着,根本无法分清脚下是路,还是河道。
但就算如此,这十数日来,淹死在河道内的百姓也不计其数,尸体被湍急的河流带到城外,裹挟着大量的垃圾和杂物,城内幸存下来的平民百姓眼神空洞,甚至是失去了希望。
而令他们失去希望的不仅仅是已经十数日老天爷未曾放晴,天上的雨一直下个不停,而是北河水势暴涨,冲垮了河堤,淹没了他们土地和房屋,甚至夺走了他们至亲的生命。
彭城城外东北侧的一座高地土丘处,无数的富绅和当地豪族人士都汇集在这,相比较城中的水深火热,这里倒是依旧声色犬马,觥筹交错。
“大人,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百姓流离失所而不作为吗”彭城节度使裘靖望着远处被洪水包围的彭城,着急的对站在身前由仆人撑着雨伞的徐州知州说道。
“裘大人,此次乃是天灾,而且这责任也轮不到知州大人来承担,更何况眼下整座彭城都被洪水包围,我们又如何回去营救”
“钱士澄,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裘靖冷声说道。
“我说的是事实此次北河决堤,我记得这大堤巡察一事是你裘大人的职责,现在知州大人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反倒过来将知州大人的军,我钱某不知你裘大人意欲何为”
“巡察一事是在我,可当初每年修河堤的,维护河堤的不是钱大人你的职责”
“我不与你这个匹夫多言”钱琤不耐烦的挥手说道,而后走上前对徐州知州恭敬说道“大人,你觉得此处如何”
“不错”
“多谢大人,只是正如裘大人所说,这身后的富绅豪族是徐州百姓,那城中的那些人就不是徐州百姓了”
“是,只是我必须有取舍更何况我们尽力了,眼下雨势不停,根本无法组织营救,若是营救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到时候损失的只会更多,裘大人,你手下的那些兵难道就不是本官的百姓不成我知道那些城中的百姓许是在期待咱们出手救援,可是你可知道现如今咱们这存粮几何救过来又如何安置,更何况你不是不清楚,眼下不止彭城一地受灾,徐州多地,近百万百姓,我何某如何一一兼顾所以我不得不舍弃他们,也希望裘大人你能够理解,你手下的兵是要等洪水退去后再前往各处救援,而不是现在听明白了没士澄,你将此处近日统计来的存粮账簿给裘大人看看”
“大人,下官只是一时情急,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裘靖听罢,急忙躬身告罪道。
“罪此次北河决堤致使徐州受灾,我何某才是最大的罪人,想来不日圣上就会降旨唉”徐州知州何源叹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
“大人,我”裘靖还想在说些什么,不过被何源阻止了,又听何源命道“裘大人”
“下官在”
“这是两封书信,你想办法让人分别送往中州和扬州,尤其是扬州,必须送达”何源从袖口处取出两封用油纸包好的信封,递给了裘靖。
“大人,扬州知州是北静王爷那面的人咱们是不是”待裘靖领命离开后,钱琤向何源提醒道。
“这是国难,是关乎数以百万百姓身家性命的事,至于站队,都应该放下才是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怕京都那帮人有着自己各自的打算扬州知州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何源皱眉说道。
“是,下官明白了只是眼下我徐州如何度过此劫,都得仰赖大人运筹帷幄了”钱琤忙恭维道。
“运筹帷幄呵”何源扫了一眼钱琤,冷笑道,“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钱琤”
“是,下官知罪,可是我也是为了大人您着想,那笔银子若是我不拿,指不定会落入别人的口袋更何况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不报”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那北河河堤一事终究是被掩在水下了,但愿来日不要被翻出来递给朝廷的折子可有消息了”何源嘱咐道。
“还没,不过想来已经递交到内阁了,这都七日了”
“是啊,七日了,这雨从五月初一直下至今日,连绵不绝,当真是天灾”何源说道最后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令钱琤忙低下头,不敢与前者对视。
“钱大人洪水退后,即刻以官府的名义向此处的富绅豪族借贷粮食,若是遇到阻拦,皆以囤积居奇之罪论处你可明白”
“大人,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他们”
“废话少说,什么得罪不得罪,你觉得此事过后,我何源还能留在徐州吗你尽管以我的名义去做就是,什么富绅,什么豪族,都是蛀虫罢了若是想反扑,我何源也不怕”何源大声呵斥道。
“是,大人,只是此事还需节度使裘靖协助为好,这样来日大人您回京述职,也好有个交代”钱琤不忘将裘靖拉上。
“嗯,也好”何源思忖了一番,最终应了下来。
“轰隆隆”天空又是响起了阵阵雷声,那些灰色的云朵快速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