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予扒住了栏杆, 眼巴巴地望着李泯。
远云庄园的门禁是很严格的,外面的人至多走到第二道门,就必须要验证身份。
此刻景予就在第二道门外,用力地对他高高挥了挥手。
景予穿了一件会反光的卫衣。
在夜色里蹦跶着, 就像一只小萤火虫一样。
片刻间已经有保安过来拦他了, 这个小青年虽说长得细皮嫩肉乖乖巧巧的, 但是行为举止看起来不像是精神很正常的样子, 他们警惕地拿起了电棍,准备一有不对就采取防御措施。
景予“”
他顿了顿,缓缓地把手又揣回了卫衣兜里, 往旁边走了两步,再走了两步,诚恳道“哥,哥您留步,我就在这等人,不闯进去不闯进去。”
保安队将信将疑地绕着他转圈圈, 呈对峙之势。
两方僵持不下之时,李泯来了。
景予注意到他,眼睛一亮, 又急切地挥了挥手“李导您还能动吗”
李泯在离他十米处停住了。
隔着一道铁门的距离,他没再继续往前,定定地看着他。
几个保安这才放弃了围着景予转, 转身向李泯打招呼, 喊着李先生好,这是您的朋友吗
李泯没回答。
眼神如坠梦幻,还带着些困惑。
好半天,他才轻而又轻地开口, 像怕惊扰了梦境,不是太确定地低声问“景予”
景予用力点头,扒住铁门,“是我是我。”
他更加不敢确信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是梦吗
梦里才会想什么就有什么。
于是,景予眼睁睁地看着不苟言笑一脸冷漠的李导,缓慢地抬起一只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景予呆住。
这是什么仪式
李导家的见面礼还是对接暗号他们有这个流程吗要这样对上了才能接走李导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试探地、且充满疑惑地跟着做,也松开铁门,抬起双手来,缓缓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两个捏着耳朵的人四目相对。
傻气四溢。
李泯的奶奶说过,不能确定是不是幻想的时候就捏一下自己最敏感怕疼的地方,尖锐的痛觉会很快让你分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那一下是痛的。
景予真的来接他了。
“能走。”李泯放下手,说,“我跟你走。”
景予先是心空了一瞬。
然后回过神来
等等,就这么轻松吗没有十几个考验智力的关卡就能从死老头子手里把李导带出来了吗
不是被关小黑屋了吗他以为怎么也得跟死老头子对峙一番,然后唇枪舌战用智慧和人格魅力让他拜服,最后才能带走李导的。
可是从头到尾死老头子压根没出现啊
铁门徐徐打开,李泯走了出来,站在他身旁。
没继续动。
景予缓了一下,让自己快速接受了这个超出想象的结果,双手捏着耳朵,看着他,磕磕绊绊道“那、那走吧”
“好。”
他转过身的一瞬,有感觉到李泯犹豫了一下。
然后小心翼翼地,垂头,抓住了他的衣角。
景予浑身一震
他整个人都僵直了
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人,比他大了七岁的人,所有人眼中冷淡、锋利、沉默、强大而孤清的人。
像小孩儿似的拉住了他的衣角,等着他带他走。
就那一瞬间。
景予好像看见关于李泯的所有描述都裂开斑驳纹路。
在别人塑造出来的李泯外壳粉碎之后,内里真正的他,好像、竟然,还是一个会依恋别人的小孩。
而他竟然是被依恋的那个。
这让景予蓦地生出前所未有的强烈责任心。
他清了清嗓子,把手放了下来。
用一副很酷很冷静很不在意的语气说“跟我走吧。”
走了没几步,他伸出手去,忽的握住了牵着自己衣角的那只大手。
景予没有看后面,哼着歌看着树强行分散着注意力,手指却如同上次一般,找到了位置,和李泯的交叉在了一起。
“”景予拽着他,声音很小地说,“别走丢了,李导。”
“嗯。”
月光洒了一路。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韦妮坐在副驾驶上,对兢兢业业开车的小鲜肉说。
半小时之前,他们还在远云庄园门口等人,还在奇怪李导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景予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营救他。
而跟着景予的李导本人看上去毫发无伤,和刚刚从庆功宴那边离开时不说一模一样起码是毫无差别,四肢健全行动自由,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救的地方。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