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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家东府。
费采脚步匆匆地进了府门,立即召来管家,吩咐他安排下人收拾准备车驾,然后便向后宅而去。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庭院中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雪粉,费采踩着雪穿过庭院,正要推开妻子娄氏的房门,却隐约听闻里面传出低低的哭泣,推门的动手顿时停滞了。
费采踌躇了数秒,最后还是伸手把房门给推开。
“爹”费吉祥连忙站起来叫了一声,眼圈红红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中透着惶然。
娄氏正抱着才五岁大的儿子费懋学哭泣,见到丈夫进来连忙抹了抹眼泪,神色凄然地道“相公”
费懋学才五岁,面相随其母,长得粉雕玉砌的,此刻正一脸的懵懂,显然不明白母亲和姐姐为何哭泣。
费采不禁暗叹了口气,他的妻子娄氏叫娄素琴,乃宁王妃娄素珍的胞妹,如今宁王造反。根据国朝律法,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娄家必将受到株连,娄素琴自然也在株连九族的范围。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诛九族中的九族所指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其中的妻族二,指的就是岳父一家和岳母一家,娄素琴乃宁王的小姨子,所以也在诛连的范围。
费采与妻子的感情很好,此刻心情自然十分压抑难过,轻握住妻子的手安慰道“素琴莫慌,事情未必会那么糟糕。”
费采这安慰显然很无力。
娄素琴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知书识礼,温柔而贤惠,此时显然不想丈夫为难,强颜一笑岔开话题道“相公匆匆回来可有事”
费采这才猛然醒起,急忙道“宁王派了两千人马正赶来铅山县,二哥决定举家进城躲避,快点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迟则恐生变。”
费家西府,闺房内燃着炭炉,暖意融融。费如意一袭素色的长裙,上身粉色的棉质比甲,十六岁的少女曲线玲珑,安闲地坐在书案后看书,玉掌轻托着香腮,优雅中带着几分慵懒,眉目如画动人。
自从去年九月的庚帖事件后,继母赵氏挨了敲打后,再也不敢惦记着利用继女的婚事赚彩礼钱了,对费如意的管束也放松了许多了。所以打后的日子,费如意都过得很舒心,就是惦记着百里外那个少年。
正在此时,丫环入画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姑娘,徐公子来了”
费如意没好气地白了入画一眼,继续安静地看书,这死丫头也不知骗了自己多少遍了,每次都是害自己空欢喜一场。
入画急道“姑娘,这次是真的,徐公子真的来,就在中府那边和老爷说话呢”
费如意放下书本站起来,将信将疑地道“小蹄子,这次如果又是骗人,看我饶不饶你”
就在此时,房间的珠帘被掀起,费懋贤带着一阵冷风行进来,急急地道“三妹,赶紧收拾行装,天黑之前要进城”
费如意微惊道“大哥,发生什么了外面可是下着雪啊”
费懋贤解释道“宁王起兵造反,巡抚孙大人遇害了,子谦带着孙大人的遗体刚从余干县那边逃了回来,后面还有追兵,情况紧急,得赶快进城躲避”
费如意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刷的一下子白了,惊道“那徐公子咋样了,有没有受伤”
费懋贤神色凝重地答道“子谦没事,不过孙大人的三百亲卫只剩下十人了,可见这一路凶险异常。”
“阿弥托佛,没事就好”费如意闻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酥、胸,连忙吩咐入画收拾行装。
冬春季节,日短而夜长,再加上天空下着雪,铅云密布,所以只是下午六时许,天色便完全黑下了。
铅山县北门的城楼内正燃起了三盆炭火,十数名负责值守的衙役和民壮正围在火盆旁边取暖,一个个捂得严严实实,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闲聊着。
城楼外北风呼呼,雪花飞扬,冷得要命,自然没人愿意出去巡逻。
“奶奶的,这鬼天气能冷死个人了,大晚上的还要在城头吃西北风。”一名年轻衙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显然对被安排晚上值班十分不爽。
郭麻子笑着打趣道“小马,年轻人吃点亏有什么所谓,我和樊老七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吃亏是福呀”
那年轻衙役撇嘴道“郭叔你当然说得轻巧,再过半个时辰你就可以交班回家了抱婆娘嘿咻了。”
周围的衙役顿时哄笑起来,一名民夫揶揄道“小马,这你可羡慕不来,因为你还没有婆娘,回家最多也就搂个冷枕头,还不如留在这跟咱聊天打屁。”
郭麻子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小马,等你到了郭叔这种年纪,你就会明白其实没有婆娘才自在轻松呢。从来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啊”
旁边的樊老七猥琐地道“老郭,你才四十呀,这就耕不动了,要不要老哥我帮忙耕一下你家那块地”
“呸,王八蛋,滚你娘的”郭麻子抬脚作势要踹,樊老七嘿笑着躲远,一众衙役民夫再次哄笑起来。
就在此时,一阵马嘶声被北风送了进来,隐约还有嘈杂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