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好热。
他懵懵懂懂地走着,深蓝色的眼眸因为难受而半阖着,走起路来也跌跌撞撞,只是本能地朝着有凉意的地方走着。
对自己路过的地方都全然陌生,也不去看那些完全无视自己的人,他只顾低着头,像是有一根引绳牵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我要去哪儿,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一下,之后便被他忽略过去。
直到走进一个庭院里,对着不管是美丽还是丑陋都没有概念的他的眼里,这只是一个地方。
所能看见的好像只有那泛着碧波的池面。
停了脚步一瞬,还是往那边小步走着。
已经快要接近了。
他有些急躁起来,身上原本还可以忍受的热意此刻好像忽然强烈了起来,弄得他愈发难受起来。
那深色的眼眸里自然而然湿润起来
光着的脚迈进池子里的时候,那种好似让人难以承受的热意才减轻了一些。
却还是不够。
那并非是他身上燃着的火焰,被水一浇就能熄灭。那似乎是从他的躯体内部燃起来的火,外面被水围着,里面却被火烧着。
更难受了。
身体往更深的水底沉着,他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却也知道这不会伤害到他。
被抱起然后被强行拽出水面的时候意识还朦胧着,只管贴着那具不同于自己的,带着沁到心里的凉意的身体。
而后又伸出自己用的还怎么熟练的双手环住她的腰间。
“小家伙,你也是这里的妖怪吗”就听到有声音这样问道。
声音的来源很近,就在他的上方,他因为难受的感觉稍微减轻了些,便抬头向上看去。
入目就是一片深蓝与浅蓝交织的颜色,他轻轻地抬手过去,碰到她的眼皮上,惹得她眨了眨眼睛,像是羽翼一样纤长又卷翘的睫毛掠过他的指尖。
带来好像是钻到心底的痒意。
他愣住了。
刚从水底钻出来的幸只觉得扑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小家伙有些好玩,愣愣的也不说话,所幸还有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
她就再问了一遍,“你是晴明的妖怪吗”
就见着他歪了歪头,满脸的疑惑,声音好像月色流淌,也带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稚嫩,“晴明是谁”
“那便不是了。”幸也不在意,带着还一只手环在自己腰间的小家伙往池子的边缘处游过去,却不想原本还文文静静的他突然就挣扎起来。
她停下来,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眉头紧皱着,显出一副极难受的样子,“不要,离开水。”
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语的。
这时,她才感觉怀里的这具躯体,体温出乎意料的高,即使被冰冷的池水围着,被她自己冰凉的身子拥着,也不曾有些凉意。
再细细感受一番,就能发现他的身上带着属于金器的锐利。稍作联想,幸想,自己或是发现了一振正在打造的刀剑。
想到这儿,她便有些新奇地捧起他的脸,打量着他小小的身子,笑道,“你啊,莫不是把小短刀。”
“短刀,是什么”他低下头看看水面上印着的不怎么清晰的自己,又看看与自己很近的另一张脸,道,“我同你,是一样的。”
语气颇为认真。
只是幸听到之后就笑了,她伸出手揉揉他柔软的发,手上带着的湿润气息让他忍不住抬脸去追寻那样的凉意,还继续说着话,“我们两个,不是一样的吗”
幸把他横抱在怀里,翘起自己的下身,那是与他两条纤细笔直的腿完全不一样的身体,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他伸过手去抚摸着,抬眼问她,“这是什么”
“人鱼的尾巴。”
“人鱼的尾巴又是什么”
他的面容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连问出问题时的疑惑也没有,幸捏了捏他的脸,没有回答他,只说,“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沉默下来,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幸卷曲的长发在耳际滑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就伸手去拿着这些头发,一开始只是拿着放在眼前看,后来就把头发往自己的手指上卷。
他卷的多了,幸就把他手指上的头发又拆开,这样玩了几次,他低着头开口道,“我要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
“下次,我还会过来的。”他抬起小脑袋,与她的双眸对视着,“你还会在这里吗”
幸只是用手遮了他纯粹的眸子,低声道,“谁知道呢。”语气悠长。
那孩子就像是来的时候那样,谁都没有发现的走了,幸也像是没有人来过这里一样,趴着池边,抬头看那些不停纷落的樱瓣。
同满姬院子里的那颗樱树一样,即使是秋日开着花,好像永远不会彻底凋零一样。
在幸看来,妖怪的生命也好像是这样,即使终究会迎来生命的终点,可是这期间的等待的时间却还是漫长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