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吴氏翠花说要留在家里几天,除了盯着村长家动静,明面上的理由就是要做针线雨季快要到了,家里白叔要下地,大郎要上学,曹卓身为县尉还要风里雨里的看堤坝,她就打算做几套雨衣出来。
用油布裁成直缀的样式,内里再加一层柔软的细葛布,省得油布又硬又粗的磨皮肤,又在袖口和裤口加了抽绳能收紧,这样直缀似的连体雨衣包手包脚的,比蓑衣好用多了。
杨彩芽抖着半成品细细解释给曹卓听,语气有小小的得意,“你看,这样穿上一包,风雨再大里头的衣裳也不会淋湿,行动也方便。”
连体雨衣在后世常见,落在曹卓眼中不由想到杨家那辆花里胡哨的马车,憋着笑附和,心头又因着杨彩芽的心意一阵阵发暖,一张俊脸憋笑憋得泛红,眼底却流淌着柔若春水的温柔,各式情绪交杂,表情就显得有几分古怪。
杨彩芽只当他不识货,拿起针线继续赶制,还不忘瞪憋笑的曹卓一眼。
曹卓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他怀中玉娘却是扁了嘴,似乎不满两人只顾着说话不陪她玩,瞪着小短腿在曹卓怀中拱来拱去,举着印章就往曹卓脸上戳,想要拉回曹卓的注意力。
小短手一偏,捏着的印章就戳进了曹卓大笑的嘴中。
曹卓一噎,满脸哭笑不得。
杨彩芽见状笑弯了腰。
墙外渐渐传来一阵嘈杂声,当先走在前头的白叔亦是笑弯了眉眼。
再看身后跟着的权氏几人满脸喜色,就知祠堂那头十分顺遂。
杨彩芽抱着玉娘,和曹卓相视一笑。
众人一番寒暄,村里事了,曹卓便不再耽搁,领着马航先回了县衙。
许巧儿听见动静也出了房门,跟在小权氏身后,一众人进了曹家上房。
不等权氏上茶,柳氏和小权氏已经你一句我一句将祠堂的热闹说了一遍李村长拖着病体开祠堂,请了李氏族人几支的领头人在场做个见证,由马航诵读了委任文书,又当场盯着李村长带白叔和李长贵办了手续,青山村新鲜出炉的里正和保长就正式落实。
全程李村长都木着张蜡黄病态的脸,多话一句没有,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只是他不痛快归不痛快,这县衙委任村官一事却是叫议论纷纷的村民挑不出错来,有知晓老一辈旧恩怨的,又和李长贵家交好的,当场就带头高声恭贺起来。
小权氏一路围观,见杨家得了个保长的位置,心思急转联想到杨彩芽和曹家的关系,心中打鼓不知杨彩芽在这两件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看着杨彩芽意有所指的道,“你是没看到村长那脸色,似乎十分听不得村民恭贺李长贵家,晚上他家还有那样一场喜酒要办,也不知村长回了家病情会不会加重”
杨彩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小权氏看不出异样,却也不敢再试探,屋内一阵笑语喧阗,等送走白叔去五里村,李长贵就带着家小上门,拉着杨彩芽又是谢又是感慨。
小权氏看得暗暗心惊。
等到晚上张寡妇坐着花轿连个转儿也没打,直接就抬进了村长家,刚因开祠堂消停下去的议论再起。
听着村长家开了酒席,小权氏依旧留了许巧儿在家中,打叠起精神跟着柳氏去凑热闹。
这场处处透着蹊跷和流言蜚语的婚礼办得可以用气氛压抑来形容,来吃酒的人送上礼金,各个都急着离场,边扒拉着饭菜打包边往新房探头探脑。
只有不懂事的孩童嘴里塞着好肉好菜,满场窜得欢快。
小权氏拉着柳氏坐到一起,一面有样学样的跟着村民装菜打包,一面不忘揪着张寡妇和李二郎的事问,声音洪亮语气高亢。
村民只当她是外地来探亲的不懂村里的人事,有那“好心”的村民,就跟着高声给她解惑,一会儿说张寡妇原来男人如何,后来死了男人后的日子如何,一会儿又说李二郎前头媳妇如何,在村里风评如何。
话里话外都透着讥讽和幸灾乐祸。
没坐在主桌,借口养病侍疾躲在上房里的村长和村长婆娘听着外头话语,直气得面色铁青。
新房里静谧无声。
在外头硬着头皮待客的李大郎夫妻脸涨得通红,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羞的还是气得。
小权氏只差没冷笑出声,柳氏看着小权氏眼珠子一阵乱转,等到开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喜宴散场,小权氏再热络的挽上她胳膊时,只微微动了动手肘没有像之前那样抽手。
村长家上空气压低沉,曹家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许巧儿送上给权氏做的针线,低头垂眼轻声和权氏、柳氏几人道别。
权氏暗暗点头,对着小权氏母女已恢复了一惯的温和笑容。
小权氏暗暗松了口气,拉着杨彩芽让她们有空去苏州府玩,又和权氏“依依不舍”的说了几句,让众人不必多送,就带着许巧儿上了骡车。
直到再看不见青山村,许巧儿才放下车窗帘,靠坐在车厢上低着头发呆。小权氏心中五味杂陈,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