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十四年九月九日, 东郡。
滕王穿着里衣,狼狈不堪地被人从床上揪起。
他惊疑地听着府内的哭喊声,看着奢侈的琉璃窗外燃起的火光。
“来者何人”滕王勉强地笑道,“孤是个循规守矩的王爷, 若是犯了事也得按大景的律啊”
揪着滕王须发的蒙面飞鸾卫扯掉一把头发, 抬脚踢上滕王心窝。
滕王水府不好,惊吓之间屋中顿时恶臭无比, 他无暇顾及这些, 看着飞鸾卫的刀尖厉声道
“孤知道你们是谁,你们之间有叛徒, 皇帝迟早会把你们都杀了, 现在放下刀还来得及,何苦为暴君办事”
飞鸾卫沙哑地笑了一声,挽了个刀花,蹲在滕王身前。
“无所谓, 我的刀尖对着我愿意杀的人。让我想想,从哪下手呢陛下让你们几个兄弟团聚了再死,你得再活一阵才行。”
几日后,昭歌, 露天茶摊上。
说书人醒木一拍“诸位客官您听我说,且道是, 行走世间天在看, 平生莫做亏心事”
“这滕王爷、成王爷还有那有西平郡王爷可谓是顶了天的王公贵胄, 侵了地、害了人、欺负了那良家大闺女, 依旧得按律办了, 没有特例”
滕王袭击神子, 在昭歌造出了大乱子。帝王快刀斩乱麻, 这一遭连着所有的宗室全部控制起来,格杀勿论。
这是帝王的第二次清洗。
幽云堡将士所到之处,有罪者闻风丧胆。
又有无数豪杰志愿从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组成了堪比天师活死人大军的力量。
说书人讲完,又一拍醒木“望诸君勤恳做人,踏实做事,血色已尽天晴朗,待看明年稻花香”
“好嘞,今日就到这儿,有钱的赏个钱场,没钱的谢谢您给的面子”
百姓听得起劲,解恨地叹道“好”
偷儿飞飞听完,跟着叫了一声好,蹭了杯水,在要钱的时候偷摸溜走了。
他回到萧惟深的住处,熟练地翻了墙往下跳。
落了地,飞飞瞪大眼睛,咧嘴笑道
“您回来啦稀客啊我的青天大老爷,还以为您当了大官,从此搬到大宅子里去啦”
萧惟深难得笑了笑“可找到正经活计”
“咳,随便卖点力气呗”飞飞挠头,手开始乱挥,比划着。
“大老爷,有一件事您想必知道,近日这茶馆里老说皇亲国戚。不是先前被砍头的那批假的,是真的姓都一个姓”
“继续”萧惟深耐心问道。
“我就,唉,就挺高兴的。那滕王居然去刺杀仙师,活该他们全都没命但是吧”
飞飞犯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声说道“这皇亲国戚是茶摊上能提的事您能见着陛下,风声如何啊别哪天说书的也犯事了没头了,他还帮我找过工呢”
萧惟深笑了一声“不怕。”
“真的陛下连这都行”飞飞难以置信。
虽说是好日子要来了,但这也好过头了吧。要说以前是在水深火热里求生,现在感觉走路都能飘起来。
“放心,以后便知晓,”萧惟深道,“飞飞,我即将搬家,你不必老从墙上走,走大门。”
“呃那,那您搬哪儿去啊我能去附近做个工”
“搬去北方。”
“北方”飞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您,您不是刚升了大官吗,怎么就贬了”
“没贬,”萧惟深摸了摸飞飞的鸟窝头,“你跟着我也许久了,往后照顾好自己。”
飞飞呆住。
他帮萧惟深收拾起简陋的家当,想着又没贬官,怎么又要搬到远方
不多时,飞飞明白了。
一队太监打扮的人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地通传起一件大事。
昭歌城沸腾起来,人们忍不住上街相互打听着消息,等待夜幕降临。
城郊远离喧嚣的小院子里,香炉熏着淡香,遮掩着血腥气。
娄贺拿着布巾和水桶仔细擦着青石板,时而担忧地望向主屋。
谢怀安正在里面睡着。
若说他们这些练武之人是急风吹不碎的劲草,娄贺眼中的先生就像缠绕着仙气的琉璃。
光是摆在软垫上,都担心冷热不均碎了。
主屋内。
鸿曜陪在床边,点了盏小油灯正在看奏折。
谢怀安早些时候在池塘边歇息,吹了点小风变起了低热,紧跟着被冰霜影响,入了夜又烧了起来。
这些天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
“陛下”床帐里,谢怀安睡眼朦胧地嘟哝了一声。
“醒了”鸿曜收好灯,放下折子。
谢怀安听到声音翻了个身,手在被子里胡乱拍了拍“外面冷,上来嘛。”
鸿曜钻进锦被,试了试谢怀安的体温“好像好些了,头疼吗晕吗”
谢怀安打了个哈欠,把脸埋到鸿曜身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