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数代保存文脉玄机阁最清楚。
鸿曜摩挲着粗陶杯子,周隐和谢怀安都被裴修仪讲述吸引。
“后来呢”周隐不禁问道。
“后来禁卫出城,与血骨教信徒缠斗一起
裴修仪道“那也许不叫缠斗。禁卫迎着刺刀向前。他们躯体坚硬,很难被利刃伤到。就算没了头和腿,只要身上还留着天师烙印,就能够继续屠戮。”
“很快血骨教被镇压,血天尊张氏被活捉,拉到圣石下处决。”
“天师令章熙帝和文武百官在圣坛下观刑,先让张氏一句句说完血骨教教义,然后将其剥皮剐骨,打上烙印变作活死人,以示圣教供奉才是世间唯一真神。血骨之乱一过,民间再无异教起义。”
谢怀安抿唇“所以用教义名义确实可以接近圣石,但是要保护好参与进来人。我只是算个命,应该可以直接走到圣坛上。但要是天师提前拿其他人开刀”
“按以往来说,不会。”裴修仪摇头。
“仙师如果以神子名义扬名,前来卜算百姓信仰仍是天圣教而不是异教。李天师会先正视听,再夺人性命。伯鸾,你可清楚教义”
周隐肃容道
“学生在国子学熟读圣教经典。圣教称生是一种磨难,人最终死于天师福光才能超脱此生,烙印是天神宽容有罪者象征,这在天圣真经藏觉经神通妙愿大德行生录里都有不同阐述”
这是周隐第一次正式应答。他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清晰而详尽地表达着想法,以示自己可堪一用。
谢怀安听得头大。
他根本没想这么细,听明白只要自己粉碎掉天师力量就不会连累别人丢了命,就停止了思考。
“简而言之,仙师走上圣坛,生则大景生”鸿曜没有说完,垂眸问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十分,”谢怀安笑道,“我怎会死我为此而来。”
也许是谢怀安话音太过轻松,好像掀起腥风血雨天师不过是一张随手就能吹走纸屑,议事厅沉重气氛跟着轻快了一些。
裴修仪挪到鸿曜身后,低声说起自己想法。
他常年与天圣教和信教富贵人家打交道,深知其中关节。又熟悉年轻谢怀安,知道谢怀安只抓自己感兴趣事,不愿深谈,便直接将人略了过去。
交谈之间,裴修仪也不忘关注谢怀安情绪。
“仙师稍坐,今日便留宿玄机阁吧。总坛简陋,我会收拾出一间好屋子上门赔罪。”
“他没有时间,你也不会有。裴阁主,继续。”鸿曜打断道。
周隐跪坐席上。
他脑子很够用,看书一目十行,记忆超群。此时一边飞速思考着如何摘录圣教真言将谢怀安塑造成神子,一边感激地望着对面,几次欲言又止想要离席上前。
对周隐而言,谢怀安不仅是照亮黑暗曙光,更是为他解围又点名让他参与机密大事人,堪称再造之恩。
“伯鸾。”鸿曜淡淡道。
“是。”周隐垂头。
“此事事关重大,推演后再议。”最终鸿曜有了定论,对裴修仪和周隐吩咐了接下来要做事情。
两人得了令,各怀心事地向鸿曜和谢怀安行礼,就此告退。
等议事厅只剩下鸿曜,谢怀安骨头瞬间不起作用了似,慢动作歪向矮桌。
“啊”
谢怀安心里大声道我想念沙发。
方才人人正襟危坐,谢怀安仗着自己低烧才好一些,额外拥有了一个膝下软垫和可以靠腰隐几。
就算如此,为了保持风度他依然身姿笔挺,坐得腰酸背痛。
鸿曜缓步走到谢怀安身后,挪开黑漆隐几坐好,自然地为谢怀安当起靠枕。
“先生放松,朕帮你按按。”
“圣石具体要怎么办,我是不是不用管了一切听从安排。”谢怀安讨好地说道。
“先生指引方向,其余朕来代劳。”鸿曜捂住谢怀安腰,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
“哎呀痒,谢怀安笑着乱动,“陛下还会这个”
“别动,什么记性,”鸿曜冷酷地将人按住,“前些日子先生病着时,还说朕按揉额角手法不错。”
“好像是有这回事”谢怀安干笑道。
他独自一人时候还好,病就病了,无声无息睡个觉就过去了。但只要信赖人在旁边,总想习惯性地闹一闹,仗着自己脑门发热、糊涂了记不清事,一夜回到三岁。
上辈子他还没变成植物人时,最擅长把一点小病小痛夸张到不行,借机撒娇逃避练琴。那时候,只要他软乎乎地拉住父母和兄长衣角,要星星要月亮都行。
再后来从植物人醒来后,浑身插满管子时,他反而不敢闹了。
谢怀安回想了一下自己前些天都干过什么,马上想到不知怎么打了个滚把鸿曜压在床下,脸上一燥,捂住脸闷声说道
“我发热时候说话没个边,要是言辞行动冲撞了陛下,陛下恕罪。”
鸿曜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