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谢燃才想起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自己不就总挂着这么个表情吗
这老太太长得像六十来岁,头发还是黑的,老头却是双鬓花白,反差明显。
谢燃一见到她,就先在心里“哦”了一声。
老夫少妻,难怪老头爱得这么深。
深到有点疯魔。
来的路上,老头就一直痴痴的,谢燃还在担心他会不会见到人说不出话,没想到一见面,老头扯着嗓子就朝那老太太喊“老太婆,是我,家齐啊我回来看你了啊”
谢燃“”
我去,您老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死人啊
还顶着别人的脸呢,这样说也不怕吓着人
他当时就去拉老头的衣服,想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结果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酷,那老太太根本没半点害怕,反而露出一个像是看见了垃圾的表情“你说你是谁”
“我、我是家齐”老头一下子呆住了。
“呵,”老太太冷笑道,“死都死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不耽误你前程似锦了”
她说着就要关门。
谢燃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展开,情急之下,先用肩膀别住了门再说。
他这才回过味来这对夫妇好像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样感情深厚。
“干什么,小伙子”老太太瞪着他。
为了帮客人达成心愿,谢燃也是拼了,他干巴巴地喊了句“奶奶”,说“你别急着关门呀,这这位是”
老头“我是家齐”
“”谢燃顿了顿,艰难地说,“是你的丈夫,特地回来是为了有话跟你说。”
老太太站定了,狐疑地往老头那儿看了一眼“这真是楼家齐”
老头点头如捣蒜。
“我不信你的,我听他的。”
老太太看向了谢燃,谢燃只好也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玄术”老太太有点好奇了,“借尸还魂”
“不是”谢燃头一次见到对“封建迷信”这么坦然的人族,自己反倒尴尬了,纠结了好半天才小声说道,“奶、奶奶你知道画皮吗”
“知道,那不是老蒲写的故事嘛”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这个截然不同的“丈夫”,看上去有点想摸,又有点嫌弃,“没想到老太婆我活着活着还能有看故事书的一天。”
谢燃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聊斋志异谢燃到了人界之后为了了解人族,花过一点时间拜读人界的大作。
其实二者不太相同,不过为了便于理解,他还是违心地说“是,差不多。”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还能有话跟我说。”老太太这句话是对老头说的,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又变得冷淡,“说吧,我就在这儿听。”
“我”老头的脸一下胀红了。
“说不出来就走吧,几十年了,有什么话连死了都说不出来,也不用说了。”
谢燃在门口挡着,老太太不好关门,只好抱臂看着老头。
这是个防备感很重的姿势,光看老太太的动作,谢燃很难想象他们竟然是几十年的夫妻。
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总不好眼睁睁地看着老先生付出了代价,却连想说的话都没说出来吧
他卖脸卖得顺溜了,熟练地喊了声“奶奶”,也不管自己实际年龄是不是能做对方的曾曾曾祖,和和气气地说“要不我们进门再聊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口。”
“小帅哥进我家做客我欢迎得很,一个糟老头子进来做什么。”
“”谢燃语塞了。
这时,就听老头忽然叹了口气“丽萍啊。”
老太太倏地沉默了,半晌才道“进来吧记得关门。”
她回身往屋里走。
一旦走起来,谢燃就发现老太太的腿脚不太灵便。她慢吞吞地走到客厅里,面对电视机窝进了沙发“厨房有水,自己倒吧。”
老头低头走进厨房,倒了三杯水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屋子里半拉着窗帘,不够亮的地方就点了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烟的气味,谢燃分辨了一下,气味是从其中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是灵堂吗”他问。
“嗯。”老太太说,“想看可以去看让楼家齐看看他的灵堂,我可半点没亏待他。”
谢燃“”
这对老夫妻之间的火药味真重。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老头已经站了起来,这张“画皮”腿脚灵便,他几步就走到了那个房间,神色复杂地站在了房间门口。
谢燃只好跟了过去。
房间里是空的,从墙上地板上留下的痕迹来看,这里原先应该放过床和衣柜。老人的遗照就挂在其中一面墙上,照片下方靠墙摆了张矮几,上面香烛瓜果满满当当。
青烟就是从点燃的线香上冒出来的。
谢燃注意到,那张遗照上的老人头发仍是黑的,并不显老态,也不知道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