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花了点时间才让谢燃冷静下来。
胡乱燃起火焰的后果,就是进来本就显得很疲惫的谢燃整个都虚弱了起来,景暄无端被他照面示威,却还要耐着脾气给他喂阴气,整只鬼都快没脾气了。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景暄一边喂,一边没好气地问。
谢燃躺在酒店的床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他这样子像个失了魂的人,看得景暄不太高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点点把那些往事说了出来。
那些他很久没有去想的往事。
非常痛苦的一点是,不去回忆,是因为他无能为力。
试想,百灵全族都没能抵挡的攻势,凭他一只受了伤的小鸟又能做什么呢
他才刚成年不久罢了。
无能为力的恨意像一把刀子,随着回忆在他心底剜出一个大洞,风从大洞里来回刮过,空落落的。
他渐渐讲完了。
骤然听见这种事,景暄也不知道该做出点什么反应,他有心安慰,但想到被误认成“鬼王”的事,又有点说不出口。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好半晌,他才没话找话道“难怪你本体看起来比寻常的百灵要小一些”
“人界阴气稀薄,本体原就会缩小一些。”谢燃说,“不过我确实在受伤以后化不出那么大的形了。”
“这样啊。”
一阵沉默。
“景暄。”
“嗯”
“你不是鬼王,对吗”谢燃稍稍偏过头,涣散的目光勉强凝聚在景暄脸上。
下意识想要回答的景暄顿了顿“”
他想说是的,但是被谢燃那样注视着,到了嘴边的话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万一,他是说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是呢
毕竟他现在能想起的事情还不够多,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是谁或者不是谁。
他想了想,反问道“你哪年离开鬼界的”
谢燃说了个年份。
“那我比你离开得早。”景暄这样说。
言下之意就是,别管他是不是鬼王,反正谢燃的仇人不是他。
说完,他有点紧张地盯着谢燃看。
谢燃又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脸上的表情渐渐趋于平常,看上去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喝够了阴气,将景暄推开,翻身从床上起来“回去吧。”
“好。”景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带上了那个昏过去的小鬼族,跟谢燃一起回了画室。
因着刚才的事情,景暄打消了把小鬼族拉出来再审问一番的念头,准备先把他藏起来再说。好在对景暄而言,藏个鬼族比藏个人可轻松多了,没有再像之前藏匿女助理那样发生挡路的事情。
他直接把小鬼族藏到了谢燃看不见的地方,免得他心烦。
这一天,闹剧似的,荒腔走板地过去了。
新一天伊始。谢燃重新打开店门,在门口再次碰到了上门的褚荣。
他看上去憔悴了些,双眼通红,衣服还有些凌乱,上面的褶皱像是睡出来的压痕。
在谢燃的印象中,这位“褚总”上门时总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衣衫凌乱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看来他昨天过得并不顺利。
“店长”
褚荣一看见他,就握住了他的手,焦急地说,“您可得帮我”
谢燃往他肩膀上瞥了一眼,垂下眼帘“先进来再说。”
他把人迎进店中,“景暄”
景暄从天花板上倒吊着伸出来一个头“怎么”
“来帮个忙。”谢燃仰头说。
景暄应了一声,从上方一跃而上,中途变了个人形。
这一幕,落在肉眼凡胎的褚荣眼里,就是那个冷淡的店长对着空气说了句话,紧接着半空中就突然冒出一个人。他一夜没休息,本就有点头晕眼花,脆弱的神经哪里经得住这种刺激,当时就一声惊叫,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惊恐万分地说“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紧张,只是个很简单的小法术。”景暄说着,走到他身边,从他肩膀上“摘”了些东西下来。
那是一些褚荣自己看不见的黑雾,景暄将它捏在手里,闭上眼,进入了冥想状态。
褚荣定了定神,这才开始和谢燃说话“前天晚上我回去以后就联系了警方还有我那些朋友烟囱的话,我只能想到城西工业园那根地标一样的长烟囱,但那根烟囱实在是太高了,能一眼看到它的范围很大,我们排查了几个比较有嫌弃的地方,还是没能找到人,我实在是没法”
谢燃轻轻举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而后指指冥想中的景暄。
“等。”他说。
景暄周身的黑气和那片被摘下来的黑雾缠在了一起,他的眼珠在闭合的眼睑下不停地转动着,像是透过眼睑背后的漆黑看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