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皮囊未必能装下正经的灵魂,这不知道多少岁的老鬼本质不是什么正经鬼,他听谢燃问完以后,居然一本正经地“唔”了一声,然后特别不正经地说“我也不记得自己姓谁名甚了,既然今日艳阳高照,我看你不如叫我小太阳。”
谢燃“”
对方的语气过于认真,以至于谢燃明明听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在放屁,一时却又隐约怀疑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
结果还没等谢燃做出反应,对方自己先皱了下眉,复又摇了摇头“不好,我年纪应该不小了,叫小太阳不合适要不然这样,此地风光无边,你叫我景暄吧。”
景,环境风光;暄,太阳温暖。
别管这个名字是真是假,至少听起来是个正经名字。
这个世界上,凡是生灵皆有秘密,谢燃猜他大概不想说实话,倒也没深究“我叫谢燃。”
交换姓名是一种礼貌。
“我记住了。”
景暄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说实话,如果不是对方一声不吭抢了他的豆花,就凭这张脸,谢燃对这个鬼族还是挺有好感的。
他觉得自己深陷“外貌协会”的陷阱中,不由得低头清了清嗓子“你是鬼族,压根无可还之魂你能买我什么画”
“我倒是真有个想画的东西”景暄飘到了爬满白花的墙边,目光有些悠远,“前阵子我刚刚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久到我不太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曾经看见过一簇魂灵真火,散出去,化成万千星火,点亮了整座园子,可当时在哪儿看见的,在谁身上看见的,我一概记不清了。”
他忽然回过头,深邃的目光便一错不错地落在谢燃过白的脸和泛粉的唇上,像是要透过皮囊将他看穿一样,“所以我想要一幅过去,也许我能因此想起些什么。”
三界之内,神、鬼、人、妖四族加在一起,也没有谁能够看穿过去和未来。
当听到“魂灵真火”四个字的时候,谢燃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行事神神叨叨的鬼族老哥是在寻他开心。
果然外貌协会不可取,蛇蝎美人再美,到底还是个蛇蝎。
谢燃露出了那副积渐成习的冷脸,漠然道“发神经请寻求精神科的帮助,你走错地方了。”
“哈哈哈哈哈,就冲你这一墙的花我就没走错。”景暄笑得前仰后合,慢吞吞缩回了墙里,“再说了,我便不走,你能奈我何拿你那威力不足魂灵真火万分之一的假火烧我么我告诉你”
“今天的豆花好吃么”谢燃截口打断他。
景暄顿了顿,重新将头伸了出来“好吃,你明天还买么”
谢燃皮笑肉不笑地抬了下嘴角“那当然”
景暄的目光中隐约露出期待。
“是不会再买了。”
“”
谢燃终于从对方失望的表情中获得了一丝胜利的喜悦,抿着嘴离开了房间。
甘秋荔带来的手提袋还放在桌上,谢燃过去打开,将里面装着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
他对辣味情有独钟,除此之外没有特殊偏好,不过妖族的命相较于人族来说过于漫长,平时店里没生意的时候,他喜欢在小厨房里捣鼓点吃的,因此食材对他而言也是好东西。
甘秋荔要是送些别的礼物,谢燃未必会收,只能说这两样东西碰巧戳到了谢燃的痒处,送得正好。
他一边将糍粑和辣椒油归置到该放的地方,一边思考着程成的事。
怨气这个东西玄之又玄,有些亡魂因故无法投胎,在人间飘荡好几年,直到消散也不曾生出过一丝一毫的怨气;而另一些可能刚死就怨气入脑化为厉鬼,怨恨绵绵无绝期这都说不准。
就像现代社会抑郁症高发,有时候很难分清楚一个人究竟是生了病还是仅仅“心情不好”。
同一件事,在同样的人身上发生,都可能因为时机上的差别生出不同的情绪,归根到底还是人心这个东西太难琢磨了。
程成到现在也没说明白自己为何心生怨气,甚至也许他自己都不清楚。
谢燃毕竟不是道士,没法收了他的魂,但又怕他无意识化成厉鬼害人,没法放他出门。
养个小鬼在家么
好麻烦
谢燃独来独往惯了,不清楚这座城市里有没有收魂的方士,也不知道新死鬼们投胎需要遵循什么步骤,更不知道养小鬼在家需要投喂点什么,一时间有一种刚刚晋升为父亲手足无措的焦虑感。
小孩要怎么带
这可真是堪比人世间三大难题的难题。
至于景暄,鬼族妖族互不侵犯,他执意不走,谢燃的确没什么办法。
反正
他垂眸想了想,自己这儿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值得鬼惦记的地方,也许过一阵子,对方就自己走了吧。
一早上,连唯一的一碗豆花都被景暄抢走了,谢燃直到中午还什么都没吃,肚子饿得要命,他看程成短时间内没有醒来的苗头,便锁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