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成功上钩,池奕状似随口道“谁知道呢,或许觉得中央军打不过纯国人,过来帮忙的吧。忘归楼那么想杀他,他却送上门来,不是正好”
阿火思索片刻,然后拽着池奕往外走,“此事关系重大,应当再次核对。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去吴同知府上,见他的儿子,唔养子。”
池奕终于见到了这个据说杀掉就能完成任务的吴同知,吴法生得又矮又瘦,四五十岁模样,两鬓已生白发。阿火介绍了池奕,将事情前后给吴法讲一遍,只隐去了穆笛的死讯。
吴法点点头,领他们进入内院。池奕才发现这宅子虽然外面看着朴素,里头实则别有洞天,放眼便是亭台广榭、曲水奇石,他虽不懂行,只看外形也觉得肯定都很贵。
他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漫不经心来了一句“看这架势,也没少往京城里送银子吧”
池奕知道姚丞相敛财厉害,没想到吴法幽幽来了句“还是忘归楼用得多些。”
吴法唯一的儿子吴愿住在宅院的角落,三人穿过层林掩映,来到一间布置精良的小屋前。四周没有一个下人,吴愿正坐在阶上,拿着蒲扇煎药。他身边围着三只毛色各异的肥猫,其中一只白得扎眼,乍一看与雪雪有几分相似。
看见打头的池奕和阿火,吴愿第一反应是往后缩,直到吴法从林子里钻出来,他才慢吞吞起身,草草打了个招呼。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个头很高一看就不是吴法亲生的。他的穿着朴素而精致,品位颇佳,眼中却始终含着一层羞怯和畏惧。
几人相互介绍后,阿火把那张盖了印章的纸拿给吴愿,池奕在一旁讲述来历。吴愿看清纸上的内容,面色微变,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是”
阿火十分刻意地拦住“是那暴君的印吗”
“是,是暴君的。”
池奕觉得这人有些怪异,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能被当成鉴别皇帝印信的标准。阿火又拉他一把,池奕继续说“那人的相貌
是身材高大,体格健硕,面容”
他忽然卡住,发现自己不太能描述得出贺戎川的脸。每次看到,哪怕是近距离贴着看,唯一的感受就是觉得暴君真好看,五官都长得刚刚好,说不出个长短大小的。半天才憋出一句“气质清冷淡漠。”
这玄乎的描述弄得吴愿十分无语,他无奈道“眉眼细长锋利,鼻梁高挺,薄嘴唇,面颊棱角分明,是这样么”
池奕点点头,好像是这样。可自己认识他这么久,竟描述不清样貌,挺奇怪。
见描述都能对上,阿火就吩咐池奕“你回去盯着那人,记住他每天做什么,最好能偷听他们议事,偷看文书,把看到的听到的带回来,召集忘归楼一同计议。暴君居然来了陇州,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池奕答应着,阿火便开始喋喋不休地声讨暴君罪状,这些话他在忘归楼里听得耳朵起茧,转头望向阶前的吴氏父子。吴法从药炉中倒出烧好的汤汁,在碗里搅和凉了递给儿子。吴愿接过药碗,却没立即喝,而是腼腆一笑,拿出手帕擦了擦吴法手上沾的药渍。
感情真好啊,池奕歪头看着。
走时池奕问了吴愿一句“你见过那暴君你和她们你也是穆氏族人吗”
吴愿呆呆望向他,眸光一紧,喃喃道“我不姓穆,我姓吴。”
“暴君来到陇州”这个消息在忘归楼里炸开了锅,众人无不踌躇满志兴奋不已,开始就弄死暴君一事集思广益。他们立刻停止了夜晚的歌舞,聚会改为每日一次,而池奕每次都能给他们带来新的进展。
他今天说自己偷听了暴君和徐将军的对话,明天说偷看了暴君发给众将官的文书,隔三差五溜进贺戎川房间偷些东西,拿来给吴愿鉴定。
他原以为吴愿本是宫廷工匠,可渐渐发现,吴愿不仅因为一件东西是皇帝专用而认得它,也能认出贺戎川本人专属的东西,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吴氏父子每次都是结伴而来结伴而去,池奕厚着脸皮蹭过去,却找不到任务突破口。虽然他已经收集了足够的证据,
证明吴法这些年的贪污事迹,但他没本事直接一刀把人家捅死,而且那样忘归楼必然大乱,总不能为了完成当前的任务,就给以后制造更多麻烦吧
池奕努力和那对父子攀谈,可他用尽了全部的人格魅力,吴法却只是和他说些忘归楼的琐事,似乎有什么重要信息瞒着他。而吴愿就更不说话了,总是静静缩在后头,有几分超然出尘的味道。
只有一次,池奕拉着那二人在忘归楼坐到傍晚,送他们回去时已是饭点,就顺理成章蹭了顿饭,席上拼命灌酒,终于套出两句真心话。
吴法举着酒杯叹道“愿儿啊,你爹在陇州这样捞钱,迟早有一日会露出马脚,那便是杀身之祸。反正我身上的毒也不起效了,这次若还不行,不然就算了吧,我们逃到深山老林去。”
池奕一愣,“毒不起效了,是解了吗怎么解的若是解了,你为何还要帮忘归楼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