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彦一双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掀开车帘, 即使看清外边情形仍是不动色。
景詹手下的暗卫将护送景詹的几名禁卫军团团围住,利刃抵着腰间,几名禁卫军皆神色紧绷, 谁都不敢动。
而景詹正站车旁,负手而立, 眸光漆黑如幽潭深邃不见底。
“太子殿下理万机,没到还有闲心来送臣这废人。”
景詹嗤笑一。
废人外人不知, 他还不知, 景彦凭这病弱的外表骗住了多少人。
“三皇兄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动她。”
景彦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挑眉,“若我动了呢,太子殿下是要如何, 杀了我吗”
这“杀”字一出, 场的氛更是剑拔弩张,隐约可听见刀剑出鞘的响。
“太子殿下,臣等奉陛下之命护送宁王去封地,殿下莫要为难臣等。”其中一位禁卫军见势不妙, 忙劝道。
景詹并未看他, 只微微抬手,止了暗卫们的动作。
“太子又如何, 你还不是动不了我。”景彦满脸嘲意,“你信不信,就算当时我的人真的杀了你,父皇不会叫我偿命。”
他句句挑衅,是深知皇帝的偏爱一直都是景詹心中难以拔除的刺。赏花宴那回,景詹已私下查明了凶手, 禀报给了皇帝,却最终因皇帝有意维护景彦,才以意外告终。
此次秋狩刺杀亦是,皇帝终究舍不得要了景彦的命,只温泉行宫囚禁了他几,便将他送往封地,命他永不得进京。
景詹明白景彦是有意激他,激他对他动手,便无法对皇帝交代。
然景詹并没有像景彦象的一样怒不可遏,他逼近一步,唇角微勾看向他。
“三皇兄真以为自己父皇心中的分量无可代替还是你觉得若是你身体无恙,这太子之位非你莫属。”
景彦触及景詹眼中的同情,唇边笑意渐失。
“孤向父皇禀报了赏花宴一,父皇对孤说过,说为君者,既要狠厉,要兼有一颗仁心,这是他当年册封孤为太子的理由。”景詹徐徐道,“三皇兄觉得,你是缺了一份狠厉,还是少了一颗仁心呢”
无论景彦康健与否,他都满足不了皇帝挑选太子的标准。
毕竟若景彦身体康健,他许是一极其温润无争的人,下不了狠手。
定不会因此常年缠绵病榻积累怨怼与愤恨,不会遇见温亭晚,因得不到而生出疯狂的执念。
而此时的景彦,仇怨已磨灭了他心底的善意,他视人命如草芥,可以肆意谋害手足,可眼不眨结束掉他人的性命,谈何一颗仁心。
“仁心”景彦仿佛听到什好笑的,“仁心又有何用,我母妃心地善良,还不是为人算计,冰面滑倒以致早产。”
景詹沉静下来,只将一双锐利的双眸定景彦身上。
“怕只有三皇兄你会觉得敬妃善良,孤瞧着她不过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这番话无疑像一把火点燃了引线。景彦维持的平和面具瞬间被破,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五指掐窗框上,几乎要将其捏碎。
“你胡说什”
“孤怎会胡说。”景詹瞧着景彦失控的模样,就像看一小丑,“我母妃当年之所以会产血崩而亡,不正是拜敬妃所赐嘛。本是生产前用来补充的汤食却被加入了活血瘀的几味药材,何以不血崩。”
敬妃与皇帝青梅竹马,本是渴望与皇帝一世一双人的,却看着一更娇艳年轻的子受到宠幸,妒忌像烈火灼烧侵蚀着她,最终将她的内心扭曲,暗地里对那些受宠的妃嫔下手。
不,并不是这样。
景彦疯狂摇头。
他记忆中的敬妃,从来是温柔善良,轻细语的人,是最好的母亲,她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又怎会去杀人呢。
“你空口无凭”
“孤确实空口无凭。因为连告诉孤这件的奴才都已被父皇灭了口。父皇确实对敬妃与众不同,却只仅仅是因为愧意。”
他愧于违背了少年时曾对敬妃的承诺,才会让她变成了这样可怕的人。
皇帝掩埋敬妃做过的一切,不过是遮掩他犯过的错,他对敬妃好,只是做一副痴情的假象,使自己内心好受。
“若论母债子偿,孤应当杀了你,为孤的母妃报仇。”景詹眸中隐隐有火光跃动,他开口,音沉冷,眸光狠厉,“可孤却到了更好的法子,那便是夺走你得不到的一切,让你只能看着,一无所有。”
他可以忍,可以等,自从九岁时从那奴才口中得知母妃死亡的真相,他便筹谋到今。
赏花宴落水那次,他放过了景彦,就是清楚他定会次动手。于是,秋狩那回,他故意令自己受伤,让皇帝再不能坐视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