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北岐皇宫中早已混乱不堪。
北岐王听得底下人传来消息,得知再有三日,陈国大军便能彻底攻入都城,便知一切已是无可挽回。
他跌坐在那把金玉明珠雕琢的椅子上,眼里多的不是悲痛,反而是茫然无措。
身侧宫人见他如此,急切道“王上,如今宫中这些人还等着您拿主意呢”
不管形势如何,北岐王始终都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宫中之人瞧见北岐王如今这幅六神无主的模样,恐怕更是会乱作一团。
北岐王怔怔的望向窗外终于消融的冰雪,不知过了多久,眼神才恢复清明,他转头看向那宫人道“去,将王后和帝姬请来。”
宫人虽不知他此举何意,但也不敢耽搁,连忙应了下来。
宫人匆忙赶到漪芳殿的时候,贺宛正盯着桌上早已凉透的早膳出神,最近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并不知晓如今陈国军队已经临近北岐都城,可却隐约听说北岐在与陈国的战役之中接连失利,这让她止不住想起那个曾经病怏怏的躺在沉春殿床榻上的陈俞,不安的心绪一日重过一日。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婢女辛月垂首踏入殿内禀告道“帝姬,王上请您过去。”
贺宛从思绪中惊醒,不由得皱眉看向辛月,若是平时她定是得因为这事发一通脾气,可现下却已是顾不上这些,瞪了辛月一眼之后便匆忙往外走去。
等贺宛到了北岐王寝宫时,北岐王后也方才赶到。
见二人已到,北岐王便抬手屏退了左右。
贺宛见宫人们已经尽数退下,忍不住率性开口问道“父王,如今北岐形势到底如何了兄长呢兄长他什么时候归来”
早在两个月以前,贺澜便受命领兵前去守城,之后便是再无音信,直至今日,贺宛都不曾再听到有关于贺澜的消息,即便问起,北岐王都只是敷衍带过。
如今,贺宛也实在忍不住了。
见贺宛如此没有规矩,北岐王后正欲开口呵斥,可北岐王却先开口给了她答复,“澜儿两个月以前领兵去了那木城镇守,大约半个月前,那木城失守,镇守那木城的将士全军覆没,连澜儿,也再没了消息”
“这不可能”北岐王的话还没说完,贺宛就已经神色慌乱的开了口,“兄长怎么可能会输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假消息是陈俞,从前他还在北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说到这,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怨毒,“当初我就不该让他活着离开北岐”
北岐王后攥紧了手中锦帕,呵斥道“阿宛,怎得如此没有规矩”
贺宛却依旧恨恨道“难道不是么若是那陈俞死在了北岐,那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北岐王后张了张嘴,却突然感觉有几分疲倦,最终只是将目光移开看向北岐王,努力扯出些笑容来问道“王上,您让臣妾与阿宛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北岐王沉默了良久,最终才道“陈国大军再有不到三日,便能攻破都城守卫,届时,北岐就真的要亡了”
贺宛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北岐王后的脸色虽然也极为难看,可却还能勉强稳住心神。
对于北岐在两国之战中接连失利之事,她知道的,比贺宛要多得多,虽然没预料到这一天会如此之快的到来,但至少有了些心理准备。
见贺宛如此失态,北岐王后只能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不论如何,阿宛,不是还有父王母后吗”
贺宛终于撑不住靠在王后肩头崩溃大哭,“母后,他不会放过我的,从前他的北岐的时候,我做了许多折磨他的事,我逼他当众下跪,我让他在大雪天去萨阳雪山为我采雪莲,我让他被关进野兽笼子里他一定还记得,他一定是来向我寻仇的,母后,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个骄纵的北岐帝姬头一回如此惧怕,她从前对陈俞做过的那些事变成了一把高悬于她头顶的剑,而如今,那把剑要落下了。
北岐王后一边用手中锦帕替贺宛擦去眼泪,一边喃喃道“阿宛,别怕,你是北岐帝姬,要有帝姬的骨气。”
北岐王却好似对贺宛这副呼天抢地的样子很是不满,他冷哼一声道“她就是被你和澜儿纵坏了一点做帝姬的样子都没有”
顿了片刻,他却又叹息道“罢了,事到如今,还计较这些做什么阿柔,北岐要亡了,我是北岐的王,不能苟活”
王后帮贺宛擦拭眼泪的动作不由顿住,几乎没有迟疑,她抬眸看向北岐王,坚定道“臣妾是北岐王后,亦不能苟活。”
北岐王显然对王后的答复很是满意,可贺宛却在此时挣开了王后的手,眼神惊恐的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连连道“不行,我不想死,我不想”
王后起身再度拉住贺宛的手,缓声道“阿宛,你不是害怕陈国那个新帝吗你不是说他会折磨你吗若是你同父王母后一块儿去了,他就算是再怎么恨你,也没法子再对你做些什么了,这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