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抬了下手,制止了清明的念叨。
“老伯,是我念出来呢,还是写出来呢”
老者从柜台后方转了出来,不知从何处拿了笔墨纸砚摆在桌上,再大开着窗户,让屋内变得明亮。
余音正欲坐下,老者却抢先一步,提了笔立在空中“郡主,请念”
余音抽了抽嘴角,缓缓念道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这首诗是纳兰性德所做,她还挺喜欢的。
她念诗的时候,所有人包括一参一鹤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她身上有着柔和的光。
十五倚在窗户处,寒冷锐利的目光在落到余音身上的时候化去了寒意和锋芒,他就那么怀抱着利剑,安安静静的看着。
她身上确实有光,是他地狱里的光。
清明的面色微沉,目如鹰隼的盯着那用柔软嗓音吟诗的人,他右手微微收紧,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
老者越来越兴奋,落笔之后吹了吹,轻轻的提起放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品味。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他将这两句念得最多,念得最久,兴奋的神色变成了诗里的惆怅。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心的将宣纸放下,抬眸端详着余音“郡主果然如传言一般,是我齐国文坛第一人。
你的诗写到我心坎上了郡主,你们几位就留下吧,我去厨房吩咐一下。”
他指了指二楼的方向,随后便拖着步子朝厨房走去。背影萧索,看起来还有些惆怅。
余音忍不住喊道“老伯,你为什么说客栈不迎客”
这时从窗外探了几个脑袋进来,疑惑的交头接耳“奇怪了,这客栈怎么来了人啊,老张不是从不接待客人吗”
初一得余音授意,凑到窗户下问道“几位大哥,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好好儿的客栈为什么不迎客呢”
其中一个挑着空担,眉毛粗浓的大汉说道“老张头在此地开了这客栈几十年了,可从来也不接待客人。
下雨是时候就喜欢站在门口发呆,看起来像在等人一样,我问他等什么,他说记不得了。”
旁边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搭腔道“我就觉得好笑,既然记不得了,那还等什么
可他仍然那样,开了客栈也不迎客,每日却把客栈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简直是个怪人。”
余音来了兴致,看着窗外三人“是在等妻子吗,亦或是在等儿子”
“应该不是,他来这里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这么多年了我没见过有人找来。”
粗眉大汉摇了摇头,声如洪钟,差点儿将她给震聋了。
老者这时从厨房内走了出来,朝窗外三人点了点头,领着余音四人就去了二楼。
二楼只有两张桌子,临窗摆着,窗台上各有一盆植物,长长的藤蔓沿着窗框垂落。
老者领着四人坐下后,见绿植上多了灰尘,随手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这才满意的转回了头。
“郡主,他们说的没错,我开这家店啊,就是为了等人的。”
老者看向了窗外,面上露出追忆的神色“可是我记不清是谁了,也记不清是男是女,我就只记得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重要的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待。”
“那你知道为什么要等吗”余音追问道。
老者闭眸思索了许久,久到饭菜都上来了。
他拍了下脑袋,忽然明悟“好像是因为一件事,我心怀愧疚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毕竟我来对方的一切都想不起来了。我来宁朔还是因为听到其中一人说喜欢宁朔的雪云糕。”
余音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人一直等待,究竟是什么样的愧疚,会让一个人一生难安。
“老伯,您能给我说说吗,也许我能帮得上忙呢”
老者端详了余音许久,再瞥着她周围的下人,缓缓的点了下头。
以郡主的权势,或许能帮他找到那人呢,被愧疚折磨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于是他低低叹道“我便说与郡主听吧,不过时间过了许久,我得好好想想”
余音点了下头。
老者的事大概是这样的
恰逢一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他所在的村子因为靠山,倒还能靠着山中野物勉强过活。
有一日村中来了对年轻夫妇,男的俊美,女的娇柔,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他们一来就亲切的问询着村民的情况,时不时的说些安抚和承诺的话语。
二人一般都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可忽有一日男子让村里识路的人带着进了山,女子不知道,便询问老者人去了何处。
老者有个女儿,早被仙人似的男子迷住了,发誓非他不嫁,这时女儿掩下心思如平日般恭敬的说道“公子说有急事先行离开了。”
女子眉头一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