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敏捷的身手,偷偷地溜到文华殿大学士府的小厨房开荤也是不行的。因为早预料到劣徒这行动的王翊,已经吩咐了历经王家三代的大管家──王伯把厢房的门窗全都封得死死的,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到进去。
咔嗒房门上的铜制鱼锁被打开,只见王翊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一个红木食盒走进来。
师父贾敛双眼放光地看向王翊手上的食盒。
王翊脸上不显,心里暗笑,打开食盒,里面俨然是两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鸡腿。
饿了吗吃吧
贾敛眼睛冒出幽幽绿光,也不客气,抓起一只鸡腿就使劲啃了起来,吃得满嘴油光。
他一边吃,一边心花怒放的道师父果然最疼我的了。丝毫不记得是谁把自己关进厢房,不准下人送荤菜的。
王翊平和的道又没有人跟你抢,吃慢点。
嗯嗯。两天没吃肉,差点都要忘了肉是什么味道的了。
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都要长成大人了。
贾敛扔掉那根被嚼得只剩下骨架的鸡骨头,又捧起另一只鸡腿啃起来,露出一个不改英俊,在王翊眼中却是傻气四溢的笑容,示意自己专心地听讲。
王翊嫌弃地斜视着这个傻徒弟,手却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帕子,仔细地替贾敛把脸上沾上油积的地方都抹得干干净净。
你啊十一年前才这么小小的一个皮猴子。他用手在椅子旁边比了一个高度。
王翊轻吁了一口,转眼间,也到了上阵杀敌、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你刚拜入门的时候,为师也不知道该如何教导你,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误了你。你不喜欢读书,坐不住,就经常被王伯打手心,小手被打得红肿。你喜欢习武练枪,一练就几个时辰,叫也叫不停。认准了一件事,不管怎么说、怎么骂、怎么打,也改不了。刚开始要收贾敛做弟子的时候,不过是抱着想要把破军星收入门下,好加以调教、收拢其心的想法。只是,这想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越发的关注,越发的用心,越发的疼爱,师徒之间情如父子,亲密无间。
贾敛咀嚼的频率渐渐缓了下来,垂着头不吭声,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
他记得的。
他小时候心神总是专注不到在书本上,整天都想要出去找奔宵玩。王伯教他的文字,他仗着自己些许的小聪明、好记性两三次就记着了,但很快又会忘记。每背错一字,就会被打左手心一下。他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晚上痛得抽抽噎噎地睡下,第二天又继续上课溜神。每一晚,他都感觉到手心好像凉凉的,舒服得很,很快手心就会消肿,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他知道是师父特意寻了药材,亲自熬制了一种药膏,在夜深的时候替他上药。
他习武练枪的时候,师父总是坐在书房里面,大开窗户,陪伴着他一起练功。只有等他吃饭、睡觉的时候,师父才会跟着一起休息。虽然师父每天都要上朝、工作,但是他的功课、读书进度、学习方向,每一不是师父晚上通宵达旦批改、研究好后,再第二天一大清早仔细叮嘱王伯的。
明天行了冠礼,受了冠,便是真正的大人了,再没有人会把你当小孩子看的了。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为师也不能再以你年纪尚幼做借口来卫护你的了。你从小就是一副犟脾气,不撞南墙心不死,倔强得很,又不懂人心,命途多舛。幸好,有子芝那孩子陪着你,为师也不用太担心。王翊淡淡宠溺的道。
贾敛红着双眼,强笑道师父,徒弟再大也还是你的徒弟,你可不能不理我啊他知道虽然表面不显,但师父总是最疼他的。
王翊一顿,微微戏谑的道你跟子芝那孩子究竟如何了以他对这徒弟的认识和徒弟当晚的表现看起来,徒弟和冯子芝两人绝不是如其他人家好男风养小侍,或者结个契兄弟然后各自娶亲这么简单的。
贾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小芝很好很好的,我想跟他过一辈子。语气中的珍惜、爱重之意可见一班。
王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脸上不动声色的问还记得你初上战场时,手下一个名唤温康的都伯吗
温康记得啊在突袭匈奴的时候,他突然腹泻不止,我就把他那队人交由黄醇去带领。贾敛对旁的事物可能不上心,但对军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可知他为何会突然腹泻不止
不是说他吃了隔夜的馒头,才贾敛迟疑的道。
王翊轻笑一个身强体壮、虎背熊腰的大汉会因为吃了区区一个隔夜馒头而腹泻不止吗
这自然是不会
他又意味深长的道这温康可是姓温啊
贾敛似懂非懂。
温康,温家旁枝,长兴侯温恢未出五服的子侄。
沙场上刀剑无眼,暗箭难防。任你武功盖世,只要有一次躲不开,那也只得一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下场了。
不会的大家同为一屯兄弟,一起训练、吃食、吹牛、上战场,都是有过命交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