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未解决,史府嫁去贾府的姑老太太便打发人来接湘云去贾府小住。
史二太太家里家外忙得不可开交,也就应承了,只对侄女道“云儿,你且去姑祖母处住几日,和姐妹们痛痛快快玩几天。你叔父已托人寻摸西宾,等人来了,就要好好向学了,再也没这闲暇了。”
“婶婶可要早些来接我。”景颐并不想住在别人家里。
“多则一旬,少则三日,必来接你。”奇怪,往常云儿只恨不得托生贾府,如今怎做这恋恋不舍之态
石夫人心内疑惑,只道她是正话反说,专蒙她的。
老爷就说这孩子别看小,实则机灵得很,既晓得把银子存钱庄,又晓得拿钱财收买族人,是个有大主意的,时时嘱咐她莫错待这孩子。
石夫人心下一想,便牵着她回了甘棠院,一边看着丫鬟收拾行李一边嘱咐道“和姐妹们在一处,要和气,晓得不别惹闲气,晓得不再有,别忘给他们太太问安,平日里多陪陪你姑祖母,莫乱跑。”
嘱咐完,又安排罗嬷嬷、蓝绡跟去照顾姑娘,并道“凡事经点心,别委屈了姑娘,也别让人说嘴。府里的事,少往外头道。”
待到出门时,石夫人又给了罗嬷嬷二两碎银子,两吊钱,只道“出门在外,入乡随俗,那府里的丫鬟婆子该赏的赏,别让人小瞧了姑娘去。”
宗宗件件,再体贴不过了。
若是这般,为何原主心心念念回贾府呢
三年前,原主不过是个两岁左右的小丫头,去贾府的时候不过一岁,虽说住了将近一年,可这个年纪最是不记事了。
景颐依着轿背,细细回忆,也只记得些模糊糊的场景,印象最深的是个丫鬟,日日夜夜地陪着她,带她玩翻绳,抱她逛园子。
景颐摇摇晃晃坐了一炷香的轿子,忽听人道“请史大姑娘进西角门。”
少顷,轿子便放了下来。
景颐谨记林妹妹初入贾府时的小心谨慎,不见罗嬷嬷相接,便不下轿。果不多时,轿子又被抬起。
一盏茶间,轿子又停了,须臾罗嬷嬷便打起轿帘道“姑娘,到了。”
景颐扶着嬷嬷的手,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步至三间小厅,过后方是正院。
院里,丫鬟在左右台矶上坐着,见了他们,忙迎了上来,笑道“老太太一早就念着呢,那位小爷更是来问了两三回了,可是来了。”
景颐进了房,由着一个模样清秀、脸上略有雀斑的丫头扶至一鬓髪皆白的老妇人跟前,“老太太瞅瞅,还认不认得出来”
贾母牵过人,上下一打量,笑道“这小孩儿都是一天一个样,三天大变样”
“可不是越变越像老祖宗了打量着不像老祖宗的侄孙女,竟是亲孙女似的瞧瞧这标致的模样,这通身的气派,不愧为侯门千金。”一个肚子微凸的娇俏人儿上前拉着湘云另一只手,道“早些年,先侯爷南下赈灾染上瘟疫没了,才出殡,令堂也染上了病,你们府里忙成一片,令祖母和咱老祖宗虽为姑嫂,亲似姊妹,最是信任不过,便把你送了过来。你在这府里住了一年,我也常来府里玩,还抱过你了,记得不这长命锁是我自小就戴着的,云儿妹妹若不嫌弃便拿着,保你百岁无忧。”
贾母指着人道“这就该打嘴,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记得住事儿。你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还问她记不记得,可不是叫她为难。这是你琏二哥近娶的媳妇儿琏二嫂子,是你二表母的侄女,最是爽利的人,如今帮着你二表母管家,缺啥少啥,找她就是。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儿珠大嫂子,早前还带过你。这是你二表伯家的迎春姐姐、探春妹妹,那是珍表哥的妹子惜春。”
景颐跟众人一一见了礼,便依着姑祖母说起了话。
“家去这些年可还好听说你府里改了规矩,裁去了好些人,可还习惯”贾母见湘云身边跟着的只有一个老嬷嬷,一个总角小丫头,便把一名叫百灵的丫头指与她。
“姑祖母慈爱赏人,原不该辞。只是府中已另立新规,云儿份例已得,不好贸然破矩。再说家中这番变动,人心不稳,叔父婶母内外走动举步维艰。我尚年幼,无处相帮,唯有以身作则支持一二,望姑祖见谅。”景颐嘴上说着客气话,心想人接了过来,往哪安,卖身契要不要身边放一个别人家的人,她能放心,二婶能没意见
她和叔婶的关系算近吧她院里的人,除了母亲留给她的那些人,其他人的身契还捏在二婶手里呢,说是等她出阁了再给。这是防着她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老太太该懂得的。
贾母闻言,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我倒忘了这宗没关系,这不是在我们府里住着,也就不用守你们府里的规矩了。先叫百灵伺候着,等你家去,她再跟着我。”
景颐谢过贾母,用了茶果点心,又跟两位表嫂和众姐妹们说笑了一阵儿。
茶果一撤,罗嬷嬷便问贾母可否方便带姑娘去给两位表母请安。
贾母便道“又不是头一回来的生客,不用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