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在林立的山石中缓缓前行，董乔玉犹豫再三，扬声喊道：“等等！”

那抹背影立刻停下，妇人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将军信我？”转过身与董乔玉对视。

董乔玉凝视妇人的眼睛，摇头道：“不信。”

妇人不禁轻笑出声，“信不信无所谓。只要将军答应与我联手，就能如愿救出王爷。而我可以手刃仇人。各取所需罢了。”

董乔玉以沉默作为回应。

余昭见状，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有办法除掉裴三又何必跟我们联手？”抬手拽拽董乔玉衣角，“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董乔玉嗯了声，注视着妇人等她回答。

“既然讲明了是各取所需，那你们也得出一份力才行。”

像是算准了妇人会这样说，董乔玉丝毫不觉意外，沉声发问，“如何出力？”

“很简单。你们帮忙吸引裴三注意即可。”妇人的视线越过董乔玉看向他身后的兵勇，“董将军，这对你们而言易如拾芥。”

“你想用我的弟兄做替死鬼？”董乔玉怒目圆睁，“门儿都没有！”

“将军……”余昭面带犹疑，“长远来看，除掉裴三对我们更加有利。此番起事坏就坏在裴三身上。要是能够一劳永逸，说不定以后……”

董乔玉扬手止住余昭话头，“你别说了。弟兄们跟着我本就艰难，我岂能枉顾他们性命？大不了我去跟裴三拼个你死我活。他日到了地府也能堂堂正正做鬼！”

董乔玉身后自动请缨的声音不绝于耳，“将军，您让小的去吧。”

“小的愿意！”

“将军，小的上无高堂下无幼子，孤家寡人一个，您派我去！”

妇人眉梢轻挑，“董将军果然得人心。你一声令下，肯为你赴汤蹈火的大有人在。只是……”审视的目光在一众兵勇脸上扫过，“你们也就百十来人，想跟裴三硬碰根本全无胜算。而且裴三又是个刁滑的，满肚子鬼主意。董将军这般耿直，怕是敌不过她。”

余昭胸中似有一把烈火熊熊燃烧，“将军，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可……”董乔玉睇了眼妇人，“不知她根底怎能轻易应允。倘若真是裴三使诈……”

妇人仰首大笑，“董将军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成大事？既然你诸多顾虑，我也不需再费唇舌。”

话虽如此，妇人依旧如松柏挺拔立在原地。

“将军！”余昭瞥了眼妇人，小声说道：“咱们人不多，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且不论裴三难应付，还有个罗子正呢。倒不如豁出去，说不定能拼出一线生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董乔玉脸上。

董乔玉沉默片刻，不情不愿的点头道：“好吧。就拼上一拼。”抬眼去看妇人，话锋一转，“你是术士？”

“不，我是巫。”妇人情不自禁抬起下巴，像是因自己是巫而自豪。

笼罩在夜色中的妇人神情凛然。此时此刻，董乔玉才看出她跟瘸腿大巫的差别。瘸腿大巫的目光总是阴沉又阴森的令人不敢直视。面前这位细辨之下才能看出她的眼神中似乎比常人多了一丢丢不易察觉的古怪。

是那种不会令人感到阴森的古怪。董乔玉自嘲一笑。或许巫都是这样吧。以前那个瘸腿大巫也是诡异的很。只不过，她的诡异跟妇人的古怪并不一样。

董乔玉请妇人坐下，余昭拿不出茶点招待索性就捧来一捧野果放在他二人中间。董乔玉见妇人并没有去拿野果，反倒松了口气。

“你为何不在钧州城对裴三下手？”董乔玉问道。

妇人垂下眼帘略加忖量，“钧州并非裴三葬身之地。”

这个答案令董乔玉觉得非常新奇，一下子来了兴致，“言下之意，裴三应该葬身火灵山？”

“不，不是火灵山。”妇人笃定道：“再往前二十里有个下白坡，裴三理应死在那里。”

“下白坡？”董乔玉回想起下白坡地势，“坡两边没有藏人的地方。要想在那里埋伏……不行，不能在下白坡埋伏。”

董乔玉尝试着跟妇人解释，“罗子正必定派出人手押解王爷回京。都是行军打仗出身，下白坡藏没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依我之见，就从火灵山把裴三赶到下白坡。”

妇人浅浅笑了，“人多当然不行。可是只有我一个呢？”

董乔玉唇角抿成一字。所以，眼前这个妇人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利用他和他的人把裴三赶到下白坡。而她则守株待兔等在那里，伺机除掉裴三？

口口声声请他帮忙，其实这妇人早就算计好了。

董乔玉心里不大舒坦。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人家设好的陷阱里却不自知。

“董将军没必要多虑。细算起来，董将军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妇人目中含笑，“康王大可以说裴三是祸国殃民的根源，到那时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共进京城。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陛下，董将军就是开国功臣。”

董乔玉皱起眉头，在心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