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笙重又坐下来,“派了人赶建。据说工程太过浩大,又没日没夜的,有过一次暴乱,所幸给压制下来
了。我估摸着从建成到入土,少则也要一年半载。”
他慢慢变得沉寂,他和弘撇开君君臣臣的纲常,还有姑表兄弟这一宗。擎小儿一处玩,一个太学里念书。虽说下面还有贤和显,因着各人脾气合不来,倒不是那么亲密。唯有弘,记忆里那个文弱从容的孩子,有一双世事洞明的眼睛。说话办事尊崇有礼,活像个小大人。自小身子弱是有的,但也平平顺顺长到二十四岁。本以为病根都治愈了,谁知一下子就薨了。
至于弘和贺兰的事,后来各自长成了,不像小时候一样形影不离。弘有了自己的秘密,见了他也绝口不提。他事后才知道那些,说不出什么感受,总之难过到了极处。弘是为情而生的,命都系在贺兰身上。如同并蒂莲,一株死了,另一株也活不长久。
布暖看他难过,忙打了岔道“我才刚和玉炉做鞋,给你也做一双吧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是高头履还是重台履”
他心里有了小小的欢喜,嘴上却道“你操心那些干什么,好好将养才是。花几个钱,外头铺子里有的是,何苦费那工夫”
她仍旧轻浅地笑,“原来在兰台天天忙得摸不着耳朵,现在赋闲在家,反而不习惯了。养养花,喂喂鱼,活得老太太似的,总要寻些事情做。”
蓝笙嗤笑,“有这样的人叫你歇着还歇出不痛快来了”
她从手边的笸箩里挑花样,递给他道“你挑挑,选定了我今夜就做。”
一股辛酸从鼻腔里蹿上来,他突然红了眼眶。想起知闲带来的消息,足叫他五内俱焚。他的未婚妻,天真剔透的人,和另一个男人有染。就事情本身来说他有理由难过,像被活生生割下一块肉,痛和妒恨一并袭来。他开始后悔那天的妇人之仁,为什么不顺着她的意思先占有她。难道他的体念,就是为了把一块完璧拱手让给沈容与吗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勉强接过花样,背转身对着光看,“都好”
布暖有些心不在焉,知闲有孕的事困扰她很久。一个人的时候总在琢磨,到底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不
过一笑置之。倘或是真的呢她现在这样算什么等着看他河东回来了便去和知闲完婚么
她瞥了眼蓝笙的背影,暗想他或者知道容与的事。毕竟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兄弟,即使现在有了微词,情分总还在的。她迟疑着想开口,不想他却抢先道“容与和知闲的婚期定下来了,怪道出了弘的丧期就急着办呢昨日不夷在药铺子遇上了府里的女管事抓药,问是谁病了,那管事推搪着说不清。后来问了药铺学徒,说是保胎药。想来是知闲有了身子,你回去没得着消息”
她明显一哽,垂眼摇了摇头。也不知想表达什么,到底是没听说,还是不相信。
蓝笙故作轻松地起身踱步,“暖儿,咱们去园里走走”
她应了,翩翩然跟他绕过栏杆往回廊那头去。他走了几步回身扶她,有些欲言又止,隔了会子才道“其实这话我原不该说,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想你对他还是割舍不断的,是不是到如今你可看明白了君子不道人长短,以往我是
敬重他的,到底他这样亦师亦友的人很难得,我总是事事维护他。但日久年深,尤其我们之间多了个你,有些事就变得不一般了。”
她仰起了,眸子幽暗没有光亮,“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他反倒下不了决心了。他一辈子没打过诳语,何况是在好兄弟背后嚼舌头他觉得自己沦落得和知闲一样,要靠谎言来离间,寻求自我安慰。可是没有办法,再听之任之,他的爱情和明天都要化为乌有了。人要逼到那份上,还顾得了什么他咬了咬牙,“知闲有孕,我并不觉得惊讶。容与和她定亲两年,还没过门,她为什么巴巴儿从高陵来将军府年轻男女同一个屋檐下,不出那事是绝不可能的。”他小心审视她,又道,“我之前不和你说是怕伤你,但容与做得实在过分。我料想上次知闲当众失态,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罢一个女人,这种话不好说出来,逼急了便不管不顾地发疯。现在想想,知闲还是很可怜的。”
布暖心上抽痛,蓝笙的为人她看在眼里,长久以来从没自他口中听见容与半个不字。他是谦谦君子,绝
对值得信赖。如今连他也证实了那桩事,她除了无望,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为今之计只有等容与回来,她要他亲口澄清。所幸他答应的归期不算长,半个月,她想她还能等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