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赦的败类。既然如此,我何不活得恣意些红尘里翻滚,看透了很多事,还有赤裸裸的人性。你不够老练,像泾河水,水波再潋滟,终归是清澈见底。”
她想反驳,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闭上了。他的语调那么哀戚,一个愿意在你面前袒露自己内心的人,绝不会坏到哪里去。撇开前面两次不愉快的会面,这是第三次,但却很意外地走近他,看到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你做什么和我说这些呢”她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这人没有真感情,看来是我错了。监史这样华丽的人生,也有求之不得的时候么”
他自嘲地哂笑,“华丽的人生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生在贺兰家你知道周国公的爵位我是怎么得来的么是我拿姓换的其实我早就不叫贺兰敏之了,为了这该死的头衔,我不得不跟我母亲姓武。我应该叫武敏之多难听的名字我这半吊子皇亲,在李家人高贵的眼睛里是卑微的草芥子。我无法融入李唐的圈子,连武姓都是借来的。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布暖一直觉得他是个不可一世的人,原来他也自卑,有着常人都有的迷惘。他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儿把他的苦闷都倒了出来,并不像弄虚作假的样子。她听
着也颇有感触,只是好奇地追问他,“监史心里的人是谁是宫里的么难道是李家人”
他脸上表情有一瞬不自然,但即刻就调整过来,言辞倒开始闪烁,“这会子不方便告诉你,日后你自然会知道。”想了想又说,“你和上将军相爱么”
布暖赫然涨红了脸,他突然调转过话锋来,把她弄了个措手不及。她打着噎地嗫嚅,“我我和我舅舅怎么能相爱,这话不好混说的。”
“还是信不过我”他无谓地笑,“我们鲜卑人根本不讲究,你们甥舅相爱也没什么,于我来说是平常透了的。”
她低下头,嘴角沉了沉,“我哪里敢奢望你们鲜卑人是蛮夷,我们汉人不兴这个。”
他惊愕地嗯了声,“我好好同你说话,你敢嘲弄我是蛮夷”
她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是”
他对身外事向来看得开,自己名声都不觉得重要的人,老祖宗打哪个犄角旮旯来,更加不在眼睛里。蛮夷就蛮夷吧他认命地点头,“罢,由你说。”言毕
又兀自乐,“我以前瞧不上沈容与,常说他整天端个架子,不嫌累得慌。如今看来,上将军也有失常的时候。愈是这样,愈是有血有肉,才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嘛”
布暖急躁起来,他怎么调侃她都无所谓,要损害舅舅名誉,那是万万不成的她站了起来,捏着拳头说“你别信口开河,我何尝承认舅舅和我怎么样了你诋毁朝廷命官,仔细我上大理寺告你”
他摇着蒲扇道,“你承不承认都是既成事实,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想瞒我你还早了点儿”
她有些绝望,真是走到山穷水尽了。洛阳的把柄不算完,这会子还要雪上加霜,往后日子岂不更艰难她一头羞愧一头愤恨,“别牵搭上我舅舅,这件事是我一厢情愿,他并不知道。”她难堪地避开他的视线,“你非要把人逼到这份儿上么所有秘密大白于天下,那是多可怕的事你让我自己偷偷喜欢,便是看出来了也别问,成不成你让我留点里子成不成我已经够丢人的了,我愧对列祖列宗。你要是闹出去,宫里井多得是,我跳下去,你也就消停了。”
她的控诉像杜鹃啼血,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个喜欢揭人伤疤的恶人。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方道“可别两情相悦有什么丢人的只要你们乐意,让八辈祖宗见鬼去吧”
她背过身去,卷着袖子抹脸。展角襥头下露出玲珑的发迹线和优雅的后脖颈,单薄稚嫩的身体在攒花官袍下,显出孤独的不安的美。
“哪里两情相悦我不是说了么,是我一个人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眼里我只是外甥女,是需要庇佑的可怜的孩子。”
“如此而已”贺兰提高了嗓门,频频摇头,“绝不会这么简单,或者你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爱自己。以我阅人无数的资历,断然不能看走眼。沈容与是爱你的,不信咱们试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